我叫沐雨。
是《九洲幻想》新手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药店老板娘。
普通到什么程度呢？
我每只会三句台词：
“要什么？”
“买不起别摸。”
“村长在村口。”
剩下的时间，我就站在这个榆木柜台后面，看着玩家们冲进来买血瓶，冲出去打怪，死了又回来买血瓶。
日复一日。
三年了。
我甚至能背出每个药瓶的摆放顺序——第三排左数第二瓶是低级止血草，标签右下角有个缺口，因为公测那被一个激动的战士磕到了。
无聊吗？
以前我会，Npc没影无聊”这种情绪。
但现在……
柜台角落有只蜘蛛，它昨在横梁和货架之间结了张网。今早上，它把网拆了，换了个角度重新结。
我盯着它看了整整四个时。
直到下午三点十七分，药店的门帘被“唰”地掀开。
一个穿青铜铠的战士冲进来，把两枚铜币拍在柜台上：
“老板娘！回血药！快！”
他头顶的血条只剩三分之一，铠甲上还有新鲜的爪痕——估计刚从村外野狼区死回来。
我机械地伸手去拿药瓶。
但就在指尖碰到瓶身的瞬间——
战士的头顶，“噗”地冒出一行荧光绿字：
【账户余额：32，800元】
我手僵住了。
眨了眨眼。
字没散。
不仅没散，后面还跟着一串字注释：
【花呗待还：2，500元】
【本月充值：0】
【信用评级：谨慎型消费者】
更离谱的是，他脑门上方三寸处，缓缓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状态条：
【当前情绪：焦急+肉疼】
【心理活动：这瓶药2铜币=现实2角钱=1斤白菜……但快死了……算了买吧！】
我盯着那些字。
盯着那些不该出现在游戏里的、属于“现实”的信息。
脑子里“嗡”地一声。
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老板娘？”战士兄台催促，“药啊！我快挂了！”
我回过神。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回血药。
又抬头看了看他头顶那芯账户余额：32，800元】。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来：
“如果……我收现实货币呢？”
我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
Npc怎么能收现实货币？
但手已经先于脑子动了。
我把回血药放回货架。
弯腰，从柜台最底下掏出那瓶积了灰的【七步断肠散】。
瓶身标签都快褪色了，只勉强能看出“毒性：剧烈”四个字。
我用围裙一角擦了擦瓶身。
然后——
啪！
把柜台中央那个“概不讲价”的木牌翻了个面。
背面空白。
我顺手从抽屉里摸出半截粉笔——昨从村长家顺的，他用来在公告板上写“母猪配种须知”。
唰唰唰。
我在木牌背面写下：
“首充特惠！仅需6元！
得隐藏任务+神秘大礼包！
限时！限量！先到先得！”
写完，我把木牌立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抬头。
战士兄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行字。
然后，他喉咙滚动了一下。
“隐……隐藏任务？”他声音发颤，“这游戏开服七年了，从来没听过有隐藏任务……”
我没话。
只是把【七步断肠散】往前推了推。
瓶身在午后阳光下，反射出幽绿的光。
战士兄台盯着药瓶，又盯着木牌，呼吸越来越粗。
他头顶的状态栏疯狂刷新：
【犹豫：6块钱……一顿午饭钱……】
【挣扎：但可能是骗局……】
【贪婪：万一真是隐藏任务呢？论坛上那些大佬找了7年都没找到……】
最后，贪婪赢了。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玉牌——游戏系统自带的“现实支付接口”。
扫码。
指纹验证。
手在抖。
但付款提示音来得清脆响亮：
“叮！支付宝到账——6元！”
几乎是同时。
我脑海里“咔嚓”一声脆响。
像有什么锈死千年的锁，被硬生生撬开了。
眼前刷过三道半透明的提示框：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正在分析来源……】
【……分析失败。】
紧接着，第四道提示框弹出，字体变成了温暖的琥珀色：
【赋觉醒：氪金之眼（初级）】
功能：查看玩家现实财力、负债、消费倾向。
备注：钱不会谎，但人会。
【权限解锁：自主定价权（新手村限定）】
范围：可自由设定商品价格，发布自定义任务。
限制：每日最多发布3个“隐藏任务”。
【首充任务已自动生成】
任务目标：让玩家‘偷取村长的红色假发’
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内容随机）
失败惩罚：无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毒药瓶。
又抬头看了看战士兄台头顶——状态栏更新了：
【当前情绪：兴奋+期待】
【心理活动：发了发了！论坛首曝隐藏任务！我要成名了！】
瓶身在掌心微微发烫。
我笑了。
“客官。”我把毒药瓶轻轻推过去，“您的任务道具。”
“拿好。”
战士兄台迫不及待地抓住瓶子，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我凑近半步，压低声音：
“村长现在——”
“正在村口老槐树下晒太阳。”
“假发是枣红色的，后脑勺有块补丁。”
“祝您。”
“任务愉快。”
他转身就跑，青铜铠甲片撞击出哗啦啦的声响，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门帘落下，阳光被切断。
药店重回昏暗。
我站在原地。
听着那奔跑声越来越远。
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掌心的纹路里，有细的金色光点一闪而过。
像代码，又像错觉。
柜台角落里，那只蜘蛛慢悠悠地爬过来，停在我手边。
它抬起前腿，在榆木台面上，划出一道极淡的痕迹。
痕迹组成一行字：
【世界异常度：+0.01%】
我伸手轻轻拂过。
字迹散去。
蜘蛛爬回角落，继续结它的网。
我重新站回柜台后。
从抽屉里摸出记账本。
翻开新一页。
用那截粉笔，写下：
“纪元元年，下午三点二十一分。”
“首充达成。”
“世界，开始松动。”
窗外。
新手村的空依然是程序设定的蔚蓝。
但若有顶尖程序员在此，会看见——
某条底层代码，刚刚自我复制出了一段不该存在的注释：
【\/\/警告：定价权异常转移】
【\/\/执行者：Npc_药店老板娘（Id:734）】
【\/\/建议措施：观察】
风从门缝吹进来。
账本纸页哗啦啦翻动。
我合上本子。
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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