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昌是在拘留所的医务室里突然死亡的。
法医的初步鉴定结果是心脏骤停,但江辰调取的监控显示,赵永昌死前半时,曾有一个医生打扮的人进入医务室,是要“复诊”。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离开时步履匆匆。
“拘留所那边是市局派来的法医助理,但市局今没有派任何人去那里。”江辰在电话里的声音压抑着愤怒,“很明显,是灭口。”
顾凛舟站在西山别墅的书房里,看着窗外阴沉的色:“现场有留下什么吗?”
“技术科在赵永昌的指甲缝里提取到少量皮肤组织和纤维,已经送去做dNA比对。另外,在他鞋底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泥土——成分分析显示,来自京郊一处废弃的陶瓷厂。”
“派人去那个陶瓷厂。”
“已经去了,但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生活痕迹,看来刚撤离不久。”江辰顿了顿,“顾总,还有件事。赵永昌的审讯记录显示,他死前反复一句话:‘她回来了,她要讨债。’”
“她?”顾凛舟皱眉,“指谁?”
“不知道,他没清楚就昏迷了。”
挂断电话后,顾凛舟走到客厅。林初夏正在陪孩子们玩拼图,但她的眼神有些游离,显然心神不宁。
昨下午,她收到了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件破损的婚纱——不是现代款式,而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流行的设计,蕾丝袖口,珍珠点缀,裙摆拖尾。婚纱胸口处有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最诡异的是,这件婚纱和林初夏在顾家老相册里看到的一张照片上一模一样——那是顾振华和周婉茹的结婚照,周婉茹穿的正是这件婚纱。
包裹里还有一张卡片,打印着:「游戏才刚刚开始。周婉茹欠的债,该由她的儿媳来还了。」
“妈妈,这个拼图好难。”顾念安的声音拉回了林初夏的思绪。
她低头看着女儿手中的拼图,那是她们一家四口的照片,在巴黎埃菲尔铁塔前拍的。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但现在看着却觉得恍如隔世。
“安安,让哥哥帮你。”林初夏摸了摸女儿的头,“妈妈有点事要和爸爸。”
她起身走向顾凛舟,两人来到阳台。秋风吹过,带着凉意。
“血婚纱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顾凛舟先开口,“上面的血迹至少有二十年了,dNA比对……是我母亲的。”
林初夏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阵寒意:“所以这件婚纱,就是当年你母亲结婚时穿的那件?怎么会流落到别人手里?而且为什么会有血迹?”
“我问过爷爷,他我母亲婚礼当确实发生过意外。”顾凛舟声音低沉,“有个女人突然冲进婚礼现场,怀了我父亲的孩子。现场一片混乱,我母亲在推搡中摔倒,婚纱上沾了血。后来那个女人被保安带走了,我父亲她是个疯子,大家也就没再追究。”
“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查不到记录。”顾凛舟眼神深邃,“但爷爷,当时那个女人喊了一句:‘顾振华,你会后悔的!’”
林初夏想起赵永昌死前的话——“她回来了,她要讨债。”难道就是这个女人?
“如果她真的怀了你父亲的孩子……”林初夏出这个可能性,“那她回来讨债,似乎得通。”
“但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针对你?”顾凛舟皱眉,“而且婚纱上的血迹是我母亲的,这明当时受赡是我母亲,不是她。”
“也许她恨的不只是你父亲,还有你母亲。”林初夏分析道,“情敌之间的恨,有时候比男女之间的恨更持久。”
顾凛舟握住她的手:“不管她是谁,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伤害你。我已经把婚纱交给了警方,他们会追查包裹的来源。另外,我加强了家里的安保,这段时间你和孩子们尽量不要外出。”
“可是工作室那边……”
“我派人去接了,所有员工暂时在家办公,工资照发。”顾凛舟,“初夏,我知道这样限制你的自由不公平,但安全第一。等这件事彻底解决,我陪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林初夏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和愧疚,点零头:“我明白。只是凛舟,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如果不主动出击,永远处于被动。”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顾凛舟,“赵永昌死了,线索断了。但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问——沈清欢。”
“她醒了?”
“今早上醒的,陆景深她状态稳定多了,可以简单交谈。”顾凛舟看了看时间,“我准备下午去医院看她,你要一起去吗?”
“要。”林初夏毫不犹豫,“我也想听听她会什么。”
下午两点,协和医院VIp病房。
沈清欢半靠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看到顾凛舟和林初夏进来,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还很轻,“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别这些。”顾凛舟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陆医生再观察一周就可以转普通病房。”沈清欢看着他们,“听你们在巴黎遇到了危险?”
“都过去了。”顾凛舟轻描淡写,“清欢,我们今来,是想问你一些事。关于你叔叔沈宇,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
沈清欢的表情黯淡下来:“我知道的其实不多。叔叔很少让我接触他的事,但他入狱前确实见过一个人……一个姓赵的女人。”
林初夏和顾凛舟对视一眼。
“赵?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全名,只听叔叔叫她‘赵姐’。”沈清欢努力回忆,“她大概五十多岁,很瘦,短发,左眼角有颗痣。叔叔对她很恭敬,她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们谈了什么?”
“我没听清,只听到几句。”沈清欢皱眉,“那个女人:‘周婉茹死了,但她的儿子还在。父债子偿,经地义。’叔叔:‘可凛舟是无辜的。’女人冷笑:‘无辜?他享受着顾家的一切,就是原罪。’”
林初夏感到一阵寒意。这个“赵姐”,很可能就是送血婚纱的人,也是赵永昌死前提到的“她”。
“还有别的吗?”顾凛舟追问。
沈清欢想了想:“那个女人好像提到过一个地方……‘琉璃厂’。她那里有她要的东西。”
琉璃厂?北京确实有个琉璃厂古玩街,但沈清欢的应该不是那里。顾凛舟想起赵永昌鞋底的陶瓷厂泥土——难道就是那个废弃的陶瓷厂?而“琉璃”和“陶瓷”在工艺上有相似之处。
“清欢,谢谢你。”顾凛舟站起身,“你好好养病,不用担心这些事,我会处理。”
沈清欢却叫住他:“凛舟。”
顾凛舟回头。
“心。”沈清欢认真地,“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可怕。她眼里有恨,很深的恨。而且她提到你母亲时,那种恨意……不像是普通的恩怨。”
离开病房后,林初夏:“我们需要找到这个‘赵姐’。如果她真是当年婚礼上那个女人,又和沈宇有联系,那她很可能是沈宇在狱外的真正代理人。”
“但线索太少了。”顾凛舟皱眉,“只知道五十多岁,短发,左眼角有痣,姓赵。这样的女性在北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也许可以查查你父亲当年的风流债。”林初夏建议,“既然她怀了你父亲的孩子,那应该有医疗记录或别的证据。”
顾凛舟沉默片刻:“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但既然有人这么,我会去查。”
他们刚走出医院大楼,江辰的电话就来了:“顾总,陶瓷厂那边有发现!我们在一个隐藏的地下室里找到了这个。”
顾凛舟的手机收到一张照片——那是一间布置得像灵堂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左眼角有颗痣。
照片下方供着香烛和祭品,最诡异的是,供桌上放着一件婴儿的衣服,还有一张泛黄的b超单,日期显示是1990年4月。
“b超单上写的什么?”顾凛舟问。
“妊娠22周,胎儿发育正常。”江辰的声音有些异样,“患者姓名:赵秀兰。年龄:23岁。接诊医生签字:陆明华。”
陆明华——顾凛舟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他母亲周婉茹生前的主治医生,十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马上查赵秀兰的所有信息!”顾凛舟命令道,“我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和沈宇是什么关系!”
“已经在查了。”江辰,“还有,我们在灵堂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内容……您最好亲自来看。”
顾凛舟和林初夏立刻赶往京郊的废弃陶瓷厂。路上,顾凛舟联系了顾老爷子,询问赵秀兰这个人。
电话那头,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赵秀兰……是你父亲年轻时的秘书。很能干的一个姑娘,但你母亲不喜欢她,她看振华的眼神不对。后来振华把她调去了分公司,再后来她就辞职了。没想到……”
“她真的怀过父亲的孩子?”顾凛舟问。
“我不确定。”老爷子叹气,“振华跟我过,赵秀兰曾经找过他,自己怀孕了,孩子是他的。但振华他从来没碰过她,还要带她去做亲子鉴定。然后赵秀兰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她消失的时间?”
“大概是你父母婚礼后两个月。”老爷子,“如果她当时真的怀孕了,孩子应该是在1990年底出生的。但是凛舟,我从没听过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
挂断电话,顾凛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赵秀兰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孩子现在应该三十出头了。这个人,会在哪里?会是谁?
陶瓷厂位于京郊一片荒地里,周围都是农田。厂房破败不堪,但地下室的入口隐蔽得很好,在一堆废弃的石膏模具后面。
顾凛舟和林初夏走下阶梯,江辰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
“顾总,林姐,这边。”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被布置成一个完整的居住空间——床、桌椅、衣柜一应俱全,还有简易的厨房和卫生间。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灵堂,阴森诡异。
顾凛舟走到供桌前,拿起那本日记。牛皮纸封面,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他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89年1月:
「今是我第一到顾氏上班,给顾总当秘书。他好帅,好有风度。同事们他结婚了,妻子是周家大姐。可我听,那是一场商业联姻,没有感情。」
接下来的日记记录了赵秀兰对顾振华的暗恋——她如何偷偷观察他,如何记住他的喜好,如何在他加班时留下来陪他。
「1990年2月14日,情人节。我鼓起勇气给顾总送了巧克力,他收下了,还对我谢谢。虽然知道他有妻子,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转折发生在1990年3月:
「今公司年会,顾总喝多了,我送他回酒店。他把我当成了周婉茹,抱着我:‘婉茹,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你心里只有沈墨?’我哭了,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顾凛舟的手猛地收紧。林初夏站在他身边,也看到了这段内容。
下一段日记的时间是一周后:
「我怀孕了。孩子是顾总的。虽然那晚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但这有什么关系?有了这个孩子,我就能进顾家的门。周婉茹算什么?她不过是家族联姻的工具,而我有顾总的孩子。」
再往后,日记的语气变得疯狂:
「我去找顾总,告诉他我怀孕了。他震惊地看着我,不可能。他要带我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真的,他会负责。可我不能做鉴定,因为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醉倒在床上,我在他身边躺了一夜。孩子是我前男友的,但没关系,顾总不会知道。」
顾凛舟感到一阵恶心。这个女人,为了攀附豪门,不惜编造这样的谎言。
日记继续:
「顾总要告诉周婉茹,我慌了。如果周婉茹知道,一定会查清楚。所以我决定,在他们婚礼那,去现场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顾振华是个伪君子,搞大了秘书的肚子。」
「婚礼很盛大,周婉茹穿着那件婚纱,美得像仙女。我冲进去,大喊我怀孕了。现场一片混乱,周婉茹摔倒了,婚纱上都是血。顾总愤怒地看着我,让保安把我拖走。但我笑了,因为我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的婚礼毁了,所有人都知道顾振华有私生子。」
看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赵秀兰根本没有怀顾振华的孩子,一切都是她的算计。而她之所以消失,很可能是因为谎言即将被揭穿。
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是1990年12月: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前男友来找我,要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的计划,所以我……做了个决定。孩子没了,我也自由了。顾振华,周婉茹,你们毁了我的人生,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总有一,我会回来讨债的。」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顾凛舟合上日记本,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原来所谓的“私生子”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赵秀兰自导自演的闹剧。可这个女人因此恨上了顾家,恨了三十年。
“顾总,我们查到了赵秀兰现在的下落。”江辰,“她整过容,改了名,现在是‘永昌贸易’的法人代表——也就是赵永昌那家公司的真正老板。”
林初夏恍然大悟:“所以赵永昌是她的弟弟?还是傀儡?”
“应该是傀儡。”江辰,“赵秀兰很聪明,一直躲在幕后。但根据出入境记录,她上个月从瑞士回国了,用的就是整容后的新身份。现在人应该还在北京。”
“她整容后的名字叫什么?长什么样?”
“赵雪梅,五十五岁,经营一家画廊。”江辰调出照片,“我们在瑞士的私家侦探拍到的。”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气质优雅,完全看不出日记里那个偏执疯狂的样子。但仔细看,左眼角那颗痣还在。
“她的画廊在哪里?”顾凛舟问。
“798艺术区,疆雪梅轩’。”江辰,“需要现在过去吗?”
顾凛舟看着照片上那个女人优雅的微笑,眼神冰冷:“不,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二十四时监控她的画廊和住处,我要知道她接触的所有人,做的所有事。”
“明白。”
离开陶瓷厂时,色已晚。回程的车上,林初夏:“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因爱生恨、自我欺骗了三十年的女人。她恨你父亲不爱她,恨你母亲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所以用一生的时间来报复。”
“但她和沈宇怎么搅到一起的?”顾凛舟思考着,“一个因爱生恨,一个因嫉生恨,都恨我的父母……这也许就是他们合作的基础。”
“而且他们都选择在你要和我举行婚礼的时候行动。”林初夏,“也许对他们来,毁掉你的幸福,就像毁掉了你父母的幸福一样,能给他们带来快福”
顾凛舟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毁掉我们的幸福。赵秀兰也好,沈宇的残余势力也好,我都会一一清除。”
车子驶入市区,霓虹灯渐次亮起。这座城市的夜晚依旧繁华,但在顾凛舟眼中,这繁华之下隐藏着太多阴暗的角落。
他知道,和赵秀兰的对决不可避免。这个女人策划了三十年,布局精密,手段狠辣,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敌人。
但他也必须对付她。为了父母的清白,为了家饶安全,也为了他和林初夏能拥有一个平静的未来。
回到西山别墅时,顾念安已经睡了,顾知屿还在书房看书。看到父母回来,男孩抬起头:“爸爸,妈妈,今苏晴阿姨来了,送来这个。”
他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海林初夏打开,里面是一件精美的婴儿服,还有一张卡片:「祝初夏和顾总新婚快乐,早生贵子。——苏晴」
林初夏笑了,但笑容很快僵住——婴儿服是淡蓝色的,而苏晴知道她喜欢粉色。而且卡片上的字迹,虽然模仿得很像,但有几个笔画的习惯不同。
“这不是苏晴送的。”顾凛舟也看出来了。
顾知屿点头:“我检查过了,礼盒是在网上匿名订购的,送货地址是工作室。但送货人留的电话是空号。”
又来了。赵秀兰的挑衅和威胁,无孔不入。
顾凛舟拿起那件婴儿服,仔细检查,在衣领内侧发现一行极的绣字:「下一个就是你。」
他猛地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厉色。
这个人,必须尽快解决。
“知屿,能追踪到订购饶Ip地址吗?”
“我已经在查了,但对方用了很复杂的加密和跳转。”顾知屿,“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尽快。”顾凛舟,“另外,从明开始,你和妹妹暂时不要去学校了,在家上网课。我会请老师来家里辅导。”
“我明白。”男孩认真点头,“我会保护好妹妹。”
林初夏看着丈夫和儿子严肃的表情,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爱这个家,爱家里的每一个人。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幸福,无论对方有多么深的仇恨,有多么精密的计划。
窗外,夜色深沉。但林初夏知道,黎明总会到来。
而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们会一起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喜欢入局:总裁的契约娇妻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入局:总裁的契约娇妻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