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告别”后的一周,西园内外气氛愈发凝重。顾凛舟几乎以公司为家,偶尔回来也是行色匆匆,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冷厉。江辰更是神出鬼没,西园的安保级别显然提到了最高。连周婶都变得更加沉默谨慎,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林初夏严格遵守着顾凛舟的嘱咐,几乎足不出户。她的大部分时间在阅读、听音乐、和腹中的孩子“话”中度过,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却时刻留意着任何风吹草动。沈清欢的警告和王家即将倒台的消息,像阴云笼罩。
这下午,陆景深照例来为她做孕检。检查结束后,他一边收拾器械,一边状似随意地:“最近气反复,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用药要非常心。”
林初夏点头:“谢谢陆医生,我会注意。”
陆景深从随身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密封的白色药盒,递给林初夏:“这里面是一些孕期可以安全使用的维生素和基础的应急药品,我都分装标记好了。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最下面一层,有个夹层,里面是两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和一个加密的微型U盘。U盘里有你需要的一些……法律文件范本、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以及一些关于境外医疗和庇护机构的可靠信息。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看完记在心里,然后立刻销毁U盘。”
林初夏心脏猛地一跳,接过药盒,入手微沉。她紧紧握住,指尖有些发白。陆景深这是……在给她提供实质性的“逃生工具”和“信息支持”!这远比之前的言语提醒和律师推荐更加直接、更加危险!
“陆医生,这太危险了,你……”她声音发紧。
陆景深抬手制止她的话,眼神温和却坚定:“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对抗凛舟,而是为了……弥补一些遗憾,也为了不让可能的悲剧重演。你是个好女孩,这个孩子也不该承受上一代的恩怨。这些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希望永远用不上。”
他话中有话,再次提及“上一代的恩怨”和“遗憾重演”,显然指的是顾凛舟父母甚至更早的悲剧。
“谢谢您,陆医生。”林初夏眼眶微热,郑重道谢。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太过珍贵,也太过沉重。
“保护好自己和孩子。”陆景深拍拍她的肩膀,拎起医药箱,“我走了。药按时吃,有情况随时叫我。”
陆景深离开后,林初夏立刻反锁房门,拉上窗帘。她心地打开药盒,果然在最底层发现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面是两张崭新的电话卡,和一个指甲盖大的黑色金属U盘,做得像一枚装饰扣。
她没有立刻查看U盘内容,而是先将其和电话卡藏在了比墙板夹层更隐秘的地方——她早就在一件旧毛衣的肘部补丁内,缝制了一个微型防水袋。藏好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陆景深的“礼物”,既是强心剂,也是催命符。这意味着,在陆景深看来,局势已经危险到需要为她准备具体“后路”的地步。他预见到了某种迫在眉睫的危机。
会是什么?王家的反扑?顾云帆的动作?还是顾家内部可能爆发的冲突?
她必须尽快了解U盘里的信息,但必须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西园内部显然不行,任何电子设备的异常使用都可能被监控。
也许……下次产检时,在医院?或者,利用周婶偶尔疏忽的间隙,用最隐蔽的方式快速浏览?
她将药盒里的维生素拿出,放在显眼处,然后将空药盒处理掉。
接下来的两,她如常生活,但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期待和焦虑。陆景深的U盘,像一把不知如何使用的钥匙,可能通往生路,也可能引来更大的危险。
这晚上,顾凛舟难得回来吃晚饭。他看起来极其疲惫,眼底泛着红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亢奋状态。席间,他接了一个电话,只听他冷声了句:“收网。”便挂断了。
收网?是对王家吗?
晚饭后,他没有立刻去书房,而是对林初夏:“你跟我来一下。”
林初夏心中惴惴,跟着他来到书房。
顾凛舟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在她面前。
“打开看看。”他声音有些沙哑。
林初夏疑惑地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草案,以及一份经过公证的、设立在高保密离岸地的信托基金文件草案。受益人一栏,赫然写着“林初夏”以及“顾凛舟与林初夏的子女”。信托基金规模庞大,条款优厚,保障细致。
她震惊地抬头看向顾凛舟。
“这是给你的,也是给孩子的。”顾凛舟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王家的事,快了结了。但结束之前,可能会有一些动荡。这些资产,独立于顾氏集团,受国际法律保护。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足够保障你和孩子……衣食无忧,生活优渥。”
他的话,像在交代后事,又像是一种……提前的安置和补偿。
“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您……”林初夏喉咙发干。
“没什么意思,未雨绸缪而已。”顾凛舟打断她,语气恢复平淡,但眼底深处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只要记住,签了字,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以后,遇到任何困难,可以找江辰,或者信托基金的管理人。他们会帮你。”
他将笔递给她。
林初夏看着那份厚重的文件,又看看顾凛舟。他给她巨额财富,给她和孩子独立的经济保障,却用一种近乎冷酷、公事公办的方式。这不像恩赐,更像一种切割,一种责任了结的宣告。
是为了安抚她,让她在未来可能的变故中保持安静?还是……他真的在担心什么,提前为他们母子铺好后路?
她想起陆景深的U盘,想起沈清欢的警告,想起顾凛舟这些的异常忙碌和此刻的疲惫决绝。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顾凛舟可能要在与王家的最终对决中,亲自涉险?或者,他要彻底清理门户(比如顾云帆),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激烈冲突?
所以,他提前安置她和孩子?
林初夏没有去接那支笔。她看着顾凛舟,轻声问:“顾先生,您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顾凛舟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生意上的事,你不用管。签字。”
“如果我不签呢?”林初夏执拗地问。
顾凛舟转回头,目光如炬:“林初夏,别在这个时候跟我耍性子。这是为你们好。”
“为我好?”林初夏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心酸,“顾先生,从我们签订契约开始,您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是真正问过我的意愿,是为我‘好’的?怀孕是意外,留下孩子是您的命令,现在给我这些……也是您的安排。我在您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需要妥善安置的麻烦?还是一个用来传承血脉的容器?”
积压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担忧、因为困惑、因为某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冲破了理智的堤防。
顾凛舟瞳孔骤缩,脸色沉了下来,但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发怒,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你得对。”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一开始,你对我来,确实只是契约的一部分,一个解决麻烦的工具。孩子,是意外,也是筹码。”
他每一个字,林初夏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又移回她苍白的脸上,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也许是从你安静画画的样子,也许是从你差点掉下海我抓住你的那一刻,也许……更早。”
他掐灭烟蒂,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却又有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气息。
“林初夏,我现在没时间,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他抬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但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握成了拳,“你只需要知道,签了这份文件,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和孩子,都会有最好的保障。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可以为你们做的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
林初夏看着他眼底深藏的疲惫、挣扎和某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忽然什么话也不出来了。
愤怒、委屈、质疑,都堵在胸口。
最终,她默默地拿起笔,在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和信托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迹有些颤抖。
顾凛舟看着她的签名,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锁得更紧。他收起文件,放回保险柜。
“回去休息吧。”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林初夏转身离开书房。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沉重的叹息。
门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陆景深的“逃生工具”,顾凛舟的“安置财富”。
一个指向离开,一个似乎在挽留(以一种扭曲的方式)。
前路越发迷雾重重。
而顾凛舟那句未完的“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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