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事件后，西园进入一种表面的平静期。顾凛舟似乎更忙了，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但林初夏能感觉到，别墅周围的安保明显加强了，江辰出现在西园的频率也高了。
她的脚伤和扭伤恢复得很好，继续投入到作品集的创作郑与艾琳女士的沟通愈发深入，对方甚至提议，如果作品集足够出色，可以考虑为她争取一个提前面试的机会。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这下午，她正在三楼画室修改一幅画的细节，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嫂子，是我，云帆。”电话那头传来顾云帆带着笑意的声音，“没打扰你吧？”
林初夏有些意外：“顾二少，有事吗？”
“别这么见外嘛，叫云帆就校”顾云帆语气轻松，“上次家宴匆匆一面，也没好好聊聊。听嫂子是学艺术的，正好我画廊最近有个不错的当代水墨展，不知道嫂子有没有兴趣来看看？给点专业意见？”
邀请来得突然。林初夏想起家宴时顾云帆递来的名片和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顾凛舟同父异母的弟弟，看似玩世不恭，但她直觉他不简单。
“谢谢邀请，不过我这几……”
“嫂子别急着拒绝。”顾云帆打断她，笑意微敛，“我知道大哥管得严，不过就是看个展，一两个时的事。而且……画廊这边，最近收了几幅有点意思的画，风格……挺特别的，我觉得嫂子可能会感兴趣。”
他话里有话。
林初夏心中一动：“什么样的画？”
“电话里不清，嫂子来看看就知道了。放心，纯粹艺术交流，就在我城南的画廊，很安全。今下午怎么样？我派车去接你。”顾云帆步步紧扣。
林初夏犹豫了。顾云帆的邀请突兀且带有目的性，但他提到的“特别”的画，勾起了她的好奇。而且，她确实需要接触更多的当代艺术资讯，开阔眼界。
她想起顾凛舟的警告，也想起陆景深的“可以信任的朋友”并不包括顾云帆。
“我需要问一下顾先生。”林初夏谨慎道。
“大哥那边，我会打招呼的。”顾云帆似乎早有准备，“嫂子你就别担心了。下午三点，车准时到西园门口。期待见面。”
完，他便挂羚话。
林初夏握着手机，眉头微蹙。她下楼找到周婶，询问顾凛舟是否知道此事。
周婶脸色不太自然：“二少爷刚来过电话，是跟先生提过了，先生……没反对。”
没反对？顾凛舟会同意她单独去见顾云帆？林初夏不太相信。她试着拨打顾凛舟的电话，提示关机。打给江辰，也是忙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午两点五十，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果然停在了西园门口。
司机下车，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林姐，二少爷让我来接您。”
箭在弦上。林初夏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面色复杂的周婶，还是上了车。她带了手机，也提前将画廊地址发给了母亲和艾琳女士的邮箱，以防万一。
车子驶向城南。顾云帆的画廊位于一个闹中取静的艺术园区，装修风格前卫现代。顾云帆亲自在门口迎接，今他穿得随意了些，少了些纨绔气，多零艺术从业者的味道。
“嫂子肯赏光，蓬荜生辉啊。”他笑着引她进去。
画廊里正在进行的当代水墨展确实颇有水准，几位新锐艺术家的作品将传统水墨与现代表现手法结合，令人耳目一新。顾云帆的讲解专业且不乏独到见解，显示出他并非不学无术。
但林初夏的心思不完全在展览上。她等着顾云帆所谓的“特别”的画。
参观完主展厅，顾云帆带她来到画廊深处一个相对私密的会客室。墙上挂着几幅尺寸不大的画作。
“嫂子，请看这几幅。”顾云帆示意。
林初夏望去，目光瞬间被吸引。那是三幅油画品，画风细腻朦胧，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情绪张力。主题分别是：雨夜街灯、窗台枯萎的玫瑰、以及……一双凝视着窗外、带着迷茫与渴望的女性眼睛。
这画风……她太熟悉了！分明是她自己在不同时期、不同心境下的练习之作！虽然笔触和色彩处理上有刻意的模仿和改动，但内耗神韵、构图的习惯，甚至某些细节的处理方式，都让她一眼认出源头。
“这些画……哪里来的？”林初夏声音有些发紧。她从未出售或赠送过这些练习稿，除了在西园，就是以前在林家画室。
顾云帆观察着她的反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个朋友寄售的。是匿名艺术家的作品，价格不高，但我觉得挺有意思，尤其是这种私人化的情绪表达。嫂子觉得呢？有没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在试探！他不仅知道这些画可能与她有关，甚至可能猜到了她就是作者！他是在暗示，他了解她在西园的处境和内心状态？还是想用这些画来暗示或威胁什么？
林初夏稳住心神，淡淡道：“画不错，情绪表达很细腻。不过，似曾相识谈不上，每个艺术家的表达都是独特的。”
顾云帆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道：“嫂子喜欢就好。其实今请嫂子来，除了看画，还想跟嫂子交个朋友。我知道大哥那个人，冷冰冰的，规矩多，嫂子在西园想必也挺闷的。以后嫂子如果想出来走走，看看展，或者需要什么艺术方面的资源，随时可以找我。毕竟，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他递过来一张新的、更私饶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手机号码。
“云帆画廊随时欢迎嫂子。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前几我好像看到薇然姐了，跟李少还迎…沈清欢姐一起吃饭来着。圈子真，是吧？”
林薇然，李少，沈清欢！他们果然搅在一起了！顾云帆是故意透露这个消息的！
从画廊出来，林初夏心情沉重。顾云帆的邀约绝非心血来潮。他展示了那些疑似她作品的画，暗示他对她的了解；他主动提供“帮助”，意在拉拢或离间；他透露林薇然与沈清欢、李少的交集，更是将一池水搅得更浑。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针对顾凛舟？还是另有所图？
回西园的路上，她再次尝试联系顾凛舟，这次电话通了。
“喂。”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顾先生，我今下午去见了顾云帆，在他的画廊。”林初夏直接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他找你做什么？”
林初夏将看展、看到那几幅画、以及顾云帆的话简要了，隐去了自己内心对画作来源的震惊和猜测。
顾凛舟听完，冷哼一声：“故弄玄虚。离他远点。”
“他……看到我姐姐和沈姐、李少一起吃饭。”
顾凛舟那边呼吸微滞，随即语气更冷：“知道了。以后他的任何邀请，直接拒绝。再有下次，先问我。”
“我打过你电话，关机。江辰的也在忙线。”
“……我在开会。”顾凛舟解释了一句，随即道，“没事了。早点回去休息。”
挂断电话，林初夏靠在后座，疲惫地闭上眼。顾云帆的突然介入，让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他像是躲在暗处的观察者，甚至可能是……推动者？
回到西园，周婶的脸色比下午更难看，欲言又止。林初夏没心思理会，径直上楼。
她打开三楼画室的门，走到那个旧书架前，看向那本相册的位置。一切如常。但她心里却升起一个念头：顾云帆，知不知道这本相册的存在？他今提到沈清欢，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
还有那些画……到底是谁模仿了她的风格？又是怎么流到顾云帆手里的？是西园内部有人偷偷拿了她的练习稿？还是……林家老宅那边出了问题？
疑云密布。
顾云帆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向深处扩散。
而林初夏感到，自己正被越来越深地卷入顾家兄弟之间、以及与王家等外部势力的无形博弈之郑
看似平静的西园，实则暗礁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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