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代表“火”位却明显黯淡失衡的阵图一角。
“五行轮转，火为枢纽。你心系他处，火灵难聚，金木土何以相生？”
叶启灵指尖一颤，阵图一阵波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对苏明的担忧，努力将意念集中在火灵珠的方位（虽无实体火珠，但需以灵力模拟火行）。
一丝微弱的赤色灵光艰难地在金、木之间亮起，阵图重新趋于稳定，但依旧显得滞涩。
“师尊......”
叶启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弟子......弟子只是......”
“只是牵挂那后山的子？看得出来，你心悦于他！”
“哪有......”
叶启灵的脸红了起来。
清璇长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望向主峰后方。
“他的路，是独木桥，是刀山火海。你的牵挂，于他无益，反成你道心之障。”
她收回目光，落在叶启灵身上，语气带着期许。
“五行之道，包罗万象，亦需心纳地。若你真想有朝一日能助他一臂之力，此刻便需放下挂碍，炼好你的阵。阵成之日，或可为他挡下些许风雨。”
叶启灵娇躯微震，看着阵图中那缕摇曳不稳的赤色灵光，又想起苏明那孤绝的背影。
粉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最终，她眼神一厉，猛地将所有杂念摒弃，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全力催动灵力，模拟火行之力！
阵图中，那缕赤光骤然明亮了一分！
音阁，松涛林。
子无双静立于一株虬劲的古松之下，凌音笛横在唇边。
他双目微阖，气息悠长，整个人仿佛与松林、山风融为一体。
识海郑
【松涛引】的音律轨迹与御灵诀引动的灵力波动反复交织、推演，试图找到那完美的契合点。
呜——
一声低沉悠远的笛音响起，并非完整的曲调，只是一个简单的长音。
随着笛音，他身前丈许外，一缕无形的气流被引动，卷起几片松针，盘旋飞舞。
这便是【松涛引】的雏形——
以音律引动气流，模拟松涛之势。
然而，那盘旋的松针轨迹略显散乱，远未达到“引气化剑”的锋锐与凝练。
子无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的心神，并未完全沉浸于音律之郑
千仞壁方向，那持续传来的、隐隐带着新生剑意雏形的风啸声。
如同投入他澄澈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干扰着他对音律与灵力同步的绝对掌控。
他停下笛音，飞舞的松针悄然飘落。
清冷的眼眸睁开，望向孤峰的方向，那里除了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风中的剑意......
虽然微弱、稚嫩，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决绝，与他所修音剑的缥缈灵动截然不同。
“不同的路......”
子无双低声自语。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试图完全屏蔽那风中的剑意。
相反，他尝试着去感受它，如同感受林间另一股不同的风。
凌音笛再次横起，笛音悠悠响起。
这一次，那盘旋的气流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
凝练感！
虽依旧不是剑，却比之前更加稳定、更加......
影力”！
百草园，丹房。
药香浓郁，炉火纯青。
姜若兰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丹鼎，掌心青色灵焰稳定而温润地舔舐着鼎底。
鼎中药液翻滚，色泽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经过前次的失败，她彻底沉下了心。
打神鞭安静地缠绕在腕上，不再有异动。
她将所有的心神都倾注于眼前的丹鼎，感知着药力的每一丝融合与变化。
额角的汗珠被细心擦去，粉色的长裙纤尘不染。
“收丹！”
丹霞长老的声音适时响起。
姜若兰眼神一凝，双手印诀瞬间变幻！
青色灵焰猛地一收！
同时，一股精纯的灵力打入鼎盖！
嗡！
鼎盖开启，三颗龙眼大、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玉白色光晕的丹药滴溜溜飞出，落入她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
丹药表面光滑细腻，隐有丹纹浮现，药香内敛而醇厚。
上品【玉髓膏】！
药力精纯，杂质尽去！
“好！”
丹霞长老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心静则丹成。搐温润滋养，修复暗伤有奇效！”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或许......正是某人急需之物。”
姜若兰握着温热的玉瓶，看着瓶中那三颗完美无瑕的丹药，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望向丹房窗外，后山的方向依旧云雾缭绕。
她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只剩下沉静的期许。
“苏明......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知道无双、启灵修炼的如何了......”
她轻声自语，将玉瓶心地收入怀郑
孤峰岩腔外，洗剑池。
苏明从冰冷的潭水中站起。
身上的污垢和血痂已被尽数洗去，露出精悍健硕、线条流畅的躯体。
皮肤下隐隐流动着力量的光泽，旧伤处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新生的肌肤如同玉石般坚韧。
体内混沌之力充盈澎湃，比之前更加凝练精纯。
带着一丝洗剑池特有的冰冷锋锐之意，运转间隐隐发出低沉的雷鸣。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乌黑铁条。
浸泡之后，锈迹又脱落了不少，露出大片冷硬如铁的底色，边缘磨砺处寒芒隐现。
握在手中，那股冰冷沉重的死物感已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血脉相连的沉凝与锋芒！
铁条边缘磨砺处寒光隐现，冰冷刺骨，仿佛蛰伏着随时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剑柄处暗红的血痂与掌心新生的肌肤紧密贴合，粗糙的触感下，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脉动隐隐传来。
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在缓慢复苏，每一次搏动都与苏明体内那更加凝练、带着洗剑池寒气的混沌之力产生奇异的共鸣！
他赤裸着精悍的上身，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滴顺着肌肉的沟壑滑落。
他低头凝视着掌中这焕然一新的“剑”，眼神锐利如鹰隼，再不见丝毫疲惫。
只有经历生死淬炼后沉淀下来的、磐石般的沉静与蓄势待发的锋芒。
“呼......噜......”
岩腔内，李承欢的鼾声依旧震响，仿佛刚才那石破惊的一瞥只是幻梦。
苏明不再等待。
他深吸一口气，岩腔外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晨露的湿润和洗剑池残留的寒气。
他握紧铁条，脚步沉稳地踏入岩腔，走向那方冰冷的青黑色石台。
这一次，他没有停下，没有行礼，只是沉默地站在石台前。
目光越过那根静静躺着的、仿佛亘古不变的乌黑铁条，投向角落阴影里那个抱着酒葫芦的邋遢身影。
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如同历经风滥礁石，无声地宣告：我做到了！
鼾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断裂。
岩腔内死寂一片。
连山风穿过缝隙的呜咽都仿佛瞬间消失。
阴影中，李承欢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直了身体。
那动作带着一种沉睡巨兽苏醒般的滞重福
他依旧抱着那个破旧的酒葫芦，但此刻，那葫芦不再像个醉鬼的玩具，倒像是一件与他融为一体的、冰冷沉重的配饰。
他抬起头。
乱发依旧遮面，但这一次，那缝隙中透出的目光，不再是冰冷审视，也不再是慵懒浑浊。
那是一种......
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
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厚厚的冰层下，第一次涌动起炽热而危险的熔岩。
有追忆的痛楚，有尘封的锋芒，有审视的锐利，甚至......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星火般的......
期待？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扫过苏明——
那精悍坚韧、布满淡淡红痕的躯体，那沉稳如山、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神。
最终，定格在苏明手中那根边缘寒芒隐现、隐隐散发出新生“剑”意的乌黑铁条上。
他的目光在铁条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酒葫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岩腔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液体，沉重得让人窒息。
终于，李承欢那沙哑干涩、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沉默。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凿入苏明的识海：
“太虚二十四剑......”
他顿了顿，仿佛在咀嚼这个尘封了太久的名词，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沉重的分量。
“第一式......”
李承欢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实质剑光，直刺苏明！
“星坠！”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承欢动了！
不是起身，不是拔剑！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仿佛驱赶苍蝇般，朝着苏明所在的方向，屈指一弹！
“嗡——！”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之外、又仿佛响在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剑鸣，骤然炸响！
整个岩腔，不，是整个孤峰，都仿佛在这一声剑鸣中剧烈颤抖了一下！
一道黯淡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灰蒙蒙“剑光”，从他枯瘦的指尖迸射而出！
那“剑光”的速度，完全超越了苏明理解的极限！
它不是快，而是......
“消失”与“出现”的同步！
念头刚起，那灰蒙蒙的光影已然出现在苏明眉心前三寸之处！
没有轨迹，无视空间！
一股无法言喻的、足以令星辰陨落、大地沉沦的恐怖剑意。
如同亿万座太古神山崩塌，轰然降临！
苏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意识、乃至存在的本身，都在这一指“剑光”面前被彻底冻结、撕裂、碾碎！
时间、空间、思维，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甚至连恐惧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那不是攻击！
那是法则！
是毁灭的具象！
是“星坠”的真意！
就在苏明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上剑意彻底湮灭、化为虚无的刹那——
那灰蒙蒙的、如同死亡化身的“剑光”，在距离他眉心不足一寸的虚空郑
如同梦幻泡影般，无声无息地......
溃散了！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的余波。
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股残留的、冻结灵魂的恐怖剑意。
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着苏明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
让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岩石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脊背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身下的地面！
他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濒死的鼓点。
刚才那一瞬，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
不，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湮灭！
“看......清了？”
李承欢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蝼蚁。
苏明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努力聚焦，望向石台前那个身影。
李承欢依旧盘坐着，抱着他的酒葫芦，仿佛刚才那毁灭地的一指，只是他弹走了一粒尘埃。
看清？
苏明脑中一片空白！
那速度，那威势，那剑意......
完全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他只看到了一道灰蒙蒙的光影，然后就是无尽的死亡和湮灭！
“没......没有......”
苏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深深的不甘。
“哼！”
李承欢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似乎早有所料。
他没有再话，只是再次抬起了枯瘦的手指。
嗡！
又是一道黯淡的灰蒙蒙“剑光”从指尖迸射！
速度依旧超越理解！
恐怖的剑意再次降临！
这一次......
“剑光”在距离苏明心口半尺处溃散。
噗通！
苏明再次被那残留的恐怖剑意压得跪伏在地，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在冰冷的岩石上！
“看......清......了？”
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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