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城西物流园。
林默站在临时指挥部——一辆改装过的通信车里,盯着面前的监控屏幕。车里挤了七八个人,键盘敲击声、无线电通话声、纸张翻动声混在一起,空气里有种紧绷的焦躁。
六块屏幕分别显示着物流园不同区域的实时画面。红外热成像的图泛着绿光,能看见仓库里零星的人影在移动。
“一号位就位。”
“二号位就位。”
“狙击观察组就位。”
耳麦里传来各组的汇报声。王建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对讲机,脸色在屏幕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林区长,所有组都到了指定位置。”技术组组长转过头,“但b区3号仓库有异常,热成像显示里面有四个人,三个集中在一起,一个单独在角落。角落那个……体温有点低。”
体温低。可能是受伤了,或者被药物控制了。
林默盯着那块屏幕。3号仓库在物流园最深处,靠墙,只有前后两个出口。周围空旷,没有遮挡物,强攻难度大。
“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吗?”他问。
技术组长调流设备,仓库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有人在话,但听不清内容。然后是金属碰撞声,像是铁链拖过地面。
“准备无人机。”王建峰下令,“带摄像头,从通风口进。”
两分钟后,无人机画面出现在第七块屏幕上。画面摇晃着穿过通风管道,进入仓库内部。
仓库很大,堆着不少货箱。中间空地上,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打牌,脚边扔着几个啤酒瓶。角落里,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镜头拉近。是肖阳。
他脸上有伤,衬衫扯破了,露出一片瘀青。但胸口还在起伏,还活着。
林默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起来——肖阳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确认目标位置。”王建峰对着对讲机,“行动组准备,听我命令。”
就在这时,仓库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人走进来,手里提着塑料袋。打牌的三人站起来,喊了声:“宁哥。”
老宁。
他把塑料袋扔给那三人,走到肖阳面前,蹲下身看了看,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通信车里的监听设备捕捉到了通话内容。
“……人还活着,但得快点。再拖下去,会出事的。”老宁的声音压得很低,“高老板,我知道您有难处,但这事捂不住了。省里专案组已经到宝山了,刚才路上全是警车……”
电话那头了什么,听不清。
老宁沉默了几秒:“行,我再守一晚。但明早之前,您得给个准话。要是实在不协…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电话挂了。
老宁站起身,对那三人:“看紧点,别出岔子。我出去一趟。”
他转身往外走。
“行动吗?”王建峰看向林默。
林默盯着屏幕。老宁出了仓库,走向停在门口的一辆面包车。如果现在行动,能抓住仓库里的四个人,但老宁可能会跑。
“等。”林默,“放老宁走,跟踪他。看他去见谁。”
王建峰点点头,对着对讲机:“各组注意,目标人物离开仓库,放行,b组跟上。”
屏幕上,面包车缓缓驶出物流园。b组的车悄悄跟上,保持距离。
仓库里,那三人又开始打牌。一个人走到肖阳跟前,踢了踢椅子:“喂,还活着吗?”
肖阳没反应。
那人骂了句脏话,走回去继续打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通信车里很安静,只能听见设备运行的嗡嗡声和偶尔的电流杂音。
凌晨三点零二分。
“b组报告,目标车辆进入锦绣花园区,停在7号楼楼下。目标上楼了,进的是……302室。”
技术组迅速调出区信息。“锦绣花园,中档区,住户多是机关事业单位的。302室业主登记信息是……李霞,女,四十五岁,市财政局副科长。”
“李霞?”王建峰皱眉,“查她和高明源的关系。”
键盘敲击声。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李霞的丈夫叫马国华。”
马国华的妻子。
林默和王建峰对视一眼。老宁去找马国华的妻子,这意味着什么?
“继续监听。”林默。
监听设备切换到b组的频道。老宁的声音传出来,很清晰:“嫂子,高老板让我来的。这是这个月的,您收好。”
然后是塑料袋放在桌上的声音。
一个女声,带着哭腔:“老宁,你告诉高明源,这钱我们不要了。老马已经被纪委叫去了,你们的事……我们管不了了。”
“嫂子,话不能这么。”老宁的声音很平静,“这些年,马局帮高老板办了那么多事,现在不管就不管了?再,这些钱您收不收,事都已经做了。马局要是进去,把什么都了,您觉得高老板会怎么样?”
沉默。
“高老板让我带句话。”老宁继续,“只要马局在里面扛住,什么也不,他在外面的家人,高老板会照顾好。该给的钱,一分不会少。但要是不识相……”
他没完,但意思很清楚。
“你们……你们这是威胁!”李霞的声音发抖。
“不是威胁,是讲道理。”老宁,“嫂子,您想想,马局今年五十三了,再熬几年就能退休,拿着养老金,带带孙子,多好。非要闹得身败名裂,进去坐十几年牢?何必呢?”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传来抽屉打开的声音。
“钱我收了。”李霞的声音低下来,“你告诉高明源,老马不会乱。但你们得保证……”
“您放心。”老宁打断她,“高老板话算话。”
脚步声。门开了,又关上。
通信车里,王建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妈的,公然串供!”
“录音录下来了吗?”林默问。
“全程录音录像。”技术组长。
“好。”林默看向王建峰,“王厅长,我觉得可以收网了。老宁行贿、威胁证人,证据确凿。仓库里那四个,非法拘禁、故意伤害,也跑不了。”
王建峰点点头,拿起对讲机:“各组注意,准备行动。A组,控制仓库;b组,在区门口抓捕老宁;c组,控制李霞,搜查302室。行动时间,三点十五分。”
“等等。”林默忽然。
“怎么了?”
“李振国呢?”林默盯着屏幕,“老宁刚才的电话是打给高明源的,但高明源现在在哪?李振国又在哪?如果我们现在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王建峰沉默了几秒:“你的意思是?”
“分两步。”林默,“第一步,秘密抓捕老宁和李霞,但对外保密。第二步,用老宁做饵,钓高明源和李振国出来。”
“怎么钓?”
“让老宁给高明源打电话,就事情办妥了,但需要当面汇报细节。”林默,“高明源如果心虚,一定会见老宁。他可能还会联系李振国,商量对策。”
王建峰想了想,摇头:“太冒险。老宁不一定配合,高明源也不一定上钩。”
“但这是最快的方法。”林默,“人代会明就要开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人代会前把这些人控制住,会场上可能会出现变数。”
提到人代会,王建峰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监控屏幕,最终点点头。
“按你的办。但抓捕行动不能等,仓库里的人必须现在救出来。”
“同意。”
三点十五分整。
对讲机里传来A组组长的声音:“已就位。”
“行动。”王建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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