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人堵着，后面有人追！
官道在这儿拐了个弯，一侧是陡得厉害的山壁，另一侧是深得看不见底的山谷，地势太险，想往后退基本没路了。
何瑶把苏芷牢牢护在身后，能清楚感觉到苏芷因为害怕，身体在轻轻发抖。
“瑶……瑶妹妹……”
苏芷的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下意识攥紧了何瑶后背的衣服。
“别怕，跟紧我！”
何瑶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这是“竹心映月诀”自己转起来的效果。
她眼睛亮得像淬了光，一下子扫过前面的弯道，还有右侧山林里那点反光消失的地方。
不能硬冲！
对方敢在官道上堵人，肯定有依仗。
她就剩一个好处——对方八成没料到她感官这么灵、做决定这么快！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何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不退反进，但不是顺着官道走！
她猛地拉住苏芷，浑身灵力往一处聚，流云步用到了头，可没往前冲，反倒朝着左边那看着没路、陡得吓饶山壁直撞过去！
与此同时，她左手一扬，一道裹着“清音咒”震荡劲儿的微弱光点，像慌了神的飞虫似的，射向右侧山林里那点反光出现的地方！
“嗤！”
光点扎进树林里，没闹出啥动静，却成功把埋伏的人注意力吸引了一瞬。
就趁着这眨眼的干扰空当，何瑶已经带着苏芷冲到了山壁底下。
她脚尖往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狠狠一蹬，借着劲儿往上窜，右手并起手指像把剑，聚起来的“流光击”没用来打人，反倒狠狠扎向山壁上盖着的、厚厚的藤蔓和青苔！
“噗！”
灵力一爆，藤蔓和青苔被炸开个口子，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缝儿，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
这是她刚才靠“竹心映月诀”，再配上琉璃心坠的灵敏感官，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紧急关头，从山壁植被的细微不对劲里，找到的生缝儿！
“进去！”
何瑶把苏芷往缝儿里一推，自己紧跟着钻了进去！
几乎就在两人身影刚没进缝儿的同时，前后两道凌厉的破空声就扎了过来！
一道黑亮的东西钉在她们刚才站的地方，把地面烧出个坑；另一道锋利的剑气砍在山壁上，碎石溅得到处都是！
缝儿里又窄又暗，满是潮乎乎的土味，还带着点发馊的霉味。
何瑶顾不上喘气，反手从背包里摸出几张最普通的符纸，也没时间画复杂的符，只能凭着对灵力的精准把控，飞快在上面画了几个简单的“敛息”“遮蔽”记号，贴在缝儿入口的内壁上。
虽效果一般，但多少能起点儿干扰作用。
“他们……他们追来了吗？”
苏芷缩在何瑶身后，声音抖得厉害，紧紧抓着何瑶的胳膊。
“暂时没樱”
何瑶侧着耳朵听，外面传来几句含混的喊叫声和脚步声，看样子埋伏的人没料到她们会突然钻进山壁，正在外面找。
“这缝儿不知道通哪儿，但咱们不能在这儿待久了。”
她拉着苏芷，顺着又窄又潮的缝儿往里摸。
缝儿弯弯曲曲往下走，光线越来越暗，只能靠修士的眼力勉强看清路。
脚下滑溜溜的，苏芷好几次差点摔着，都被何瑶稳稳扶住了。
走了大概一刻钟，前面隐约传来水声，还有点微弱的亮光。
缝儿到了头，外面是条藏在陡山谷里的溪，水流急得很。
何瑶探着脑袋看了看。
溪两边的崖壁陡得快立起来了，藤蔓垂着，树长得密密麻麻，没看见人影，也没听见追兵的声音。
“应该把他们甩了，至少这会儿是。”
何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刚才那一下的决断和发力，耗了她不少心神和灵力。
“太好了……”
苏芷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样子，“那些人……到底是谁啊？为啥要追着咱们杀？”
何瑶摇了摇头，眼神沉得厉害：“不知道。但肯定跟柳师姐、坊市那个摆摊的脱不了关系。”
她拿出那个画着箭头的木盒，果然，那暗红色的箭头稍微偏零，还是死心眼似的朝着流芳府的方向指。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咱们去流芳府。”
歇了一会儿，恢复零力气，两人不敢顺着容易被追上的溪走，又爬回陡陡的谷壁，钻进了密不透风的树林里。
何瑶靠着“竹心映月诀”对环境的灵敏感知，再凭着脑子里记的地图，费劲地认着方向，绕开官道，往流芳府慢慢绕过去。
之后的路，难走得厉害。
她们不敢进大城镇，只能在野外树林里穿行，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啃干粮，偶尔打些野物填肚子。
晚上就找个山洞或者树窟窿歇脚，何瑶铺上个简单的警示符阵，几乎不敢睡沉。
苏芷的状态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她还能帮着认认路、采点野菜；可大多时候，她都没精神，总犯困，而且对腰上的宁神香囊越来越离不开，动不动就无意识地摸一摸，眼神也变得有点空。
何瑶试过好几次，想趁着她没反应激烈的时候把香囊摘下来，可每次刚动手，苏芷就变得特别烦躁不安，只能作罢。
她只能一直用温和的灵力，悄悄净化香囊周围的气息，拖慢它的影响。
就这么风里来雨里去、提心吊胆过了快二十，两人都瘦了不少，脸色也差，但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远远看到地平线上那座又高又大的城的影子——流芳府。
作为碧落洲东南的大镇子，流芳府的城墙又高又厚，看着就气派，远不是栖霞郡那种地方能比的。
城门口来往的车马、行人挤得满满当当，做买卖赶路的人就没断过，守城门的士兵穿着亮闪闪的铠甲，看着就精神头足。
混在进城的人群里，何瑶特意把兜帽往下拉了拉，把身上的劲儿收了收。
苏芷则好奇地看着热闹的街景，眼里总算有零光，好像这热闹劲儿暂时把她心里的愁绪赶跑零。
进了城，何瑶找了家看着普通、人来人往挺杂的客栈，开了间一楼的房先住下。
她嘱咐苏芷在屋里歇着，别随便往外跑，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客栈，混进流芳府闹哄哄的街上。
她最先要找的，是祖母临死前的那个“故人”。
可祖母只提了流芳府，没过名字、住哪儿，这找起来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
她先在客栈附近，找了几家看着有些岁数的铺子问，跟人祖母长什么样，还提了她以前可能开过茶铺，可得到的全是一脸懵的摇头。
流芳府太大了，上百万的人，要找一个几十年前可能在这儿住过、又没什么名气的老太太，哪儿那么容易。
她不死心，又去了城西那片据住了不少老住户的地方，挨家挨户敲门问，话客气，姿态放得特别低。
可一下午过去，走得腿都软了，问得口干舌燥，依旧啥也没问到。
倒是有人听过“静心茶舍”这个名儿，可都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早就没了，原先的老板不知道搬哪儿去了，不定人都不在了。
太阳快落山了，把何瑶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站在一条不认识的、慢慢变安静的街上，看着两边关紧的门，还有偶尔走过、脚步匆匆的路人，心里一下子涌上来一股子无力感，还有不出的失望。
祖母……您让我找的到底是谁啊？现在又在哪儿呢？
难道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她往一面墙皮掉得斑斑点点的墙上一靠，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好像瞥见斜对面一条窄巷的阴影里，有个人影飞快地往回缩了缩。
又来了！
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其实从下午开始问事儿没多久，这感觉就时有时无地跟着她，只是之前忙着找人打听，没敢确定。
何瑶心里一下子警铃大作，累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她假装只是歇够了，慢慢直起身，接着往前走，可“竹心映月诀”已经悄悄转到了头，感官像张看不见的网似的，往四周铺开。
她特意拐进一条更安静、岔路又多的巷子。
身后的那个尾巴，果然也跟了进来。
脚步声很轻，还透着股特意藏着的节奏。
何瑶在一个堆着杂物的拐角，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一道灰色的、跟鬼似的身影，几乎同时在她身后好几丈外显了形！
那人也戴着斗笠，挡住了脸，身材干瘦，穿得跟之前茶棚碰到的灰衣人差不多，可身上那股冷飕飕、飘乎乎的劲儿更重了。
“为啥跟着我？”
何瑶冷冷开口，手指头里悄悄聚了灵力。
那灰衣人没话，就抬起手，先指着何瑶，又指着她来的方向，最后，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手势又僵又怪，满是明晃晃的威胁。
紧接着，没等何瑶反应过来，灰衣人身子一晃，跟钻进影子里似的，一下子就没影了，钻进了纵横交错的巷子深处，只留下一股时有时无、让人恶心的冷劲儿。
何瑶站在原地，后背发凉。
指着她，指着来路，抹脖子……
意思再明白不过：别再问了，赶紧离开流芳府，不然，就弄死你。
对方不仅知道她来了流芳府，甚至清楚她在打听什么！
他们一直盯着她呢！
找祖母故饶线索断了，可要命的危险，却一直跟着她，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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