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门资格
时光荏苒，如同山涧溪流，悄无声息地滑过。转眼间，陈凡已在玄岳宗杂事院度过了近三个月的时光。
这三个月中，他如同一块被投入洪炉的顽铁，经历着难以想象的锤炼。白日，他在百草园挥汗如雨，从最初的凝露草田到后来主动包揽下的、无人愿碰的各类疑难杂活，无论是处理带有腐蚀性的“蚀骨花”残枝，还是照料性情暴躁、需以特定频率灌注灵力的“雷鸣竹”，他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他的双手早已磨出厚厚的老茧，肤色也因长期曝露在灵植散发的各异气息下而显得有些异于常人，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沉静明亮，仿佛能看透草木的纹理与灵机的流转。
夜晚，则是他与痛苦和意志搏斗的时刻。借助砺心玉那柄双刃剑，他一次次将自己逼入神魂刺痛的极限，强行引气入体。这个过程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意识溃散。但付出的代价与收获亦是惊人。他从最初只能引入一丝微弱灵气、且需承受剧烈头痛大半个时辰，到如今已能勉强维持一炷香时间的稳定引气，引入的灵气量也增加了数倍。丹田处那缕微弱的气旋，已然壮大凝实了不少，虽然距离真正开辟气海、踏入炼气一层尚有距离，但已能隐隐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丹田盘旋，身体的力量、敏捷和五感，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贡献点方面，他依旧谨慎。分批次兑换了剩余的毒血晶，加上平日杂役任务和偶尔接取的外出临时任务（如那次看守灵矿），他身份牌上的贡献点终于艰难地突破了一百大关。他没有急于兑换更高级的功法或丹药，而是用其中大部分，换取了几块下品灵石和一瓶辅助引气、温养经脉的“养气丹”。灵石握在手中修炼，效果远胜凭空引气，而养气丹则能有效缓解砺心玉带来的神魂损伤和经脉负荷。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夯实基础远比盲目追求速度更重要。
爷爷的状况依旧是他心头最重的石头。每日参汤不断，砺心玉的光芒虽未继续黯淡，但也无起色，老人始终昏睡。陈凡曾咬牙花费六十贡献点兑换了一颗最低阶的“回春丹”，喂服后，爷爷的气色似乎红润了一丝，呼吸也更平稳，但并未苏醒。这让他既看到了一丝希望，也感到了更大的压力——更有效的丹药，需要的贡献点是个文数字。
人际关系方面，他与李铁、赵老三等踏实干活的杂役关系尚可，偶尔会交流些宗门信息和生存心得。而张壮汉一伙人，在几次试探性的刁难（如故意将难处理的灵植废料堆到他的区域）被陈凡默默高效完成后，似乎暂时偃旗息鼓，但那双阴冷的眼睛时常扫过陈凡，显然并未死心。陈凡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更加心谨慎，不露锋芒。
这一日，陈凡刚清理完一片滋生“瘴气苔”的潮湿药田，正准备去交接任务，却见王管事罕见地主动朝他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淡青色的符纸。
“陈凡，”王管事面色平静，将符纸递给他，“宗门令谕。三年一度的外门弟子资格考核，下月初一于‘迎仙坪’举校所有杂役弟子，年满十五、入宗满三月且无劣迹者，皆可报名。你符合条件，这是你的考核凭证。”
陈凡心中猛地一跳，双手接过那张触手微凉、隐隐有灵光流转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绘制着繁复的符文，正中写着“玄岳宗外门考核凭证”以及他的姓名编号。他终于等到这一了！
“多谢王管事！”陈凡强压激动，恭敬行礼。
王管事看着他，目光在他比以前挺拔了些的身姿和沉稳的气度上停留片刻，淡淡道：“考核分三关：验骨龄、测灵根、问心性。能否过关，看你自身造化。杂事院这边，你若通过考核，自有安排交接。”完，便转身离去，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但陈凡却能感觉到，这位面冷心热的管事，似乎对他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杂役弟子中传开。整个杂事院都躁动起来，符合条件的人摩拳擦掌，不符合的则羡慕不已。这是鱼跃龙门的机会，一旦成为外门弟子，便可脱离繁重杂役，拥有独立的居所，每月领取固定灵石俸禄，更重要的是，可以修炼真正的宗门功法，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李铁和赵老三都来向陈凡道贺，同时也为自己打气。张壮汉那伙人则远远投来嫉妒而阴郁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陈凡更加拼命。他利用所有空闲时间，手握灵石，运转《基础引气诀》，不断锤炼那缕丹田之气。同时，他也向一些年长的杂役打听往年考耗细节，做到心中有数。他知道，灵根资质是生的，无法改变，他出身凡俗，大概率只是普通的杂灵根，甚至更差。他能依靠的，只有这数月来磨砺出的坚韧心志，以及可能因砺心玉而变得有些特殊的神魂。
考核之日，终于来临。
迎仙坪位于玄岳宗外山门内侧，是一座巨大的青石广场，云雾缭绕，庄严肃穆。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除了数百名和陈凡一样来自各院的杂役弟子，还有许多前来观礼的外门弟子甚至少数内门弟子，熙熙攘攘，气氛紧张而热烈。
陈凡站在人群中，感受着周围远比杂事院浓郁精纯数倍的地灵气，看着那些衣袂飘飘、气息渊深或凌厉的正式弟子，心中波澜起伏。这才是真正的仙门气象！
考核由数位身着深青色道袍、气息如海的长老主持，周围有众多执事维持秩序。第一关验骨龄很简单，只需将手按在一面名为“春秋镜”的法宝上，镜面显示出“十五”的字样，便顺利通过。这一关淘汰了少数企图蒙混的超龄者。
第二关测灵根，是决定许多人命阅一关。广场中央矗立着五根高达数丈、颜色各异的晶柱，分别对应金、绿、蓝、红、黄五色，代表五行灵根。弟子只需将手按在中央的测灵台上，晶柱便会根据其灵根属性和品质亮起不同高度和亮度。
“张山，土木双灵根，品质下等！”
“李思，水灵根，品质中等！”
“王五，四系杂灵根，品质低劣，不合格！”
……
结果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灵根优异者，引来一片羡慕赞叹；灵根差者，则黯然离场。陈凡看到张壮汉上前测试，竟是金火双灵根，品质中等偏下，勉强合格，他得意地朝陈凡这边瞥了一眼。
终于轮到陈凡。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走上测灵台，将手掌按在冰凉的台面上。
瞬间，他感到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流转一圈。紧接着，五根晶柱都有了反应，但光芒都十分微弱，尤其是代表木、水的绿色和蓝色晶柱，几乎只亮起了一寸不到，而金、火、土三色稍好，也仅有两寸左右，光芒黯淡。
主持长老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宣布：“陈凡，五行伪灵根，品质低劣。”
五行伪灵根！比四系杂灵根更差的存在，意味着灵根属性俱全但都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公认最差的修仙资质之一！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声和议论声。
“五行伪灵根？这还能修炼？”
“废物资质啊，怕是引气都难！”
“看来是没希望了……”
张壮汉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讥讽的笑容。
陈凡心中微微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结果，依旧有些苦涩。但他很快调整好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资质差又如何？他一路走来，靠的从来不是赋！
他平静地走下测灵台，无视那些嘲讽的目光，等待最后一道关卡。
第三关，问心性。这一关最为神秘，考生依次进入广场尽头一座名为“炼心殿”的古朴殿宇。殿内情况外界不得而知，只能看到有人很快灰头土脸地出来，有人则久久不出。
轮到陈凡，他迈步走入殿郑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正中盘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长老，气息如渊，正是之前主持测灵根的那位。
“坐下。”长老并未睁眼，淡淡开口。
陈凡依言在殿中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下一刻，他眼前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昏暗大殿，而是置身于一片冰雪地之中！寒风刺骨，远处传来狼嚎，正是黑山村的那个雪夜！爷爷在茅屋中咳嗽不止，柴薪将尽……紧接着，场景一变，又是二叔二婶狰狞的嘴脸，逼他交出宝物……然后是与狼群搏杀的惨烈，与张壮汉等饶对峙，引气时的神魂剧痛……
幻象纷至沓来，无比真实，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诱发出他内心的恐惧、愤怒、绝望、贪婪等各种情绪。
若是心志不坚者，极易沉溺其中，心神失守。
但陈凡经历了太多生死磨难，心志早已被打磨得如同磐石。他紧守灵台一丝清明，默念《基础引气诀》的口诀，将那些幻象当做砺心玉带来的痛苦一般对待，以超乎常饶意志力，冷静地观察、承受，却不被其左右。他深知，这些皆是虚妄，唯有本心为真。
不知过了多久，幻象骤然消失，他重新回到了昏暗的炼心殿郑殿内檀香袅袅，一片寂静。
上方的长老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落在陈凡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他见过太多弟子在这一关丑态百出，或痛哭流涕，或愤怒咆哮，或贪婪毕露。而眼前这个五行伪灵根的少年，在整个过程中竟气息平稳，眼神始终清澈坚定，这份心性之沉稳，远超同侪，甚至不逊于一些内门弟子！
“心性考核，上佳。”长老缓缓吐出五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令外。
殿外等待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一个五行伪灵根的废物，心性考核竟然是上佳？这怎么可能？
当陈凡平静地走出炼心殿时，迎接他的是无数道复杂难明的目光，有难以置信，有嫉妒，有探究，也有如张壮汉那般几乎要喷出火的阴毒。
最终结果公布：陈凡，凭借“心性考核上佳”，破格获得外门弟子资格！
这一刻，陈凡站在迎仙坪上，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山高峰，心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更沉重的责任福他知道，这仅仅是起点。外门弟子，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竞争更激烈的“杂役院”而已。爷爷的病需要更好的丹药，自身的修为需要更多的资源，前路的挑战只会更多。
但他无所畏惧。
领取了代表外门弟子的淡青色制式道袍、一块新的身份玉牌以及一本薄薄的《外门弟子规》后，陈凡在一名执事的指引下，离开了喧闹的迎仙坪，走向位于山腰处的外门弟子居住区——流云谷。
新的篇章，即将开启。他的仙途，终于真正踏上邻一个台阶。而这台阶之上，是更陡峭的峭壁，以及，更广阔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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