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清薇武青砖黛瓦上。白日里热闹的演武场早已空无一人，唯有巡夜学生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轻叩，偶尔碰响廊下悬挂的铜铃，叮咚声似碎玉落盘，在寂静的庭院中荡开浅浅涟漪。
苏清薇提着一盏琉璃灯走在前面，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灯罩漫出来，恰好笼住身后的叶锦——连日赶路的疲惫与京城风波留下的惊悸，让她脸色仍显苍白，眼底淡青色的细纹像被揉皱的纸，藏着未散的倦意。
两人踩着月光回到苏清薇的院落，隔壁厢房的窗纸透着朦胧微光，学院里的婶子们早已贴心地将屋子收拾妥当：新晒的被褥铺得平平整整，还在角落撒了些晒干的艾草，推门便能闻到清清爽爽的草木香。
可叶锦却攥着苏清薇的袖口不肯松手，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出浅白，语气里藏着几分怯意：“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总感觉有些不真实，今晚就跟你挤挤，好不好？”
苏清薇看着她眼底细碎的不安，像看到大学时因为父母兄弟那些糟心事，躲在宿舍哭的姑娘，软了心，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好，今晚我们一起睡。”
青色帐幔落下，将满院月光隔在外面，只余下床头一盏豆大的油灯亮着。
两人并肩躺在铺着厚褥子的木床上，被褥裹着暖融融的气息，恍惚间竟与大学宿舍里挤在一张床的日子重叠。
叶锦指尖摩挲着被褥上细密的针脚，忽然低低笑出声，声音轻得像落在棉絮上：“还记得大三那年冬，宿舍暖气坏了，你抢了我半床被子，害得我缩成一团冻了半宿，第二就鼻塞咽痛，连专业课都没去上？”
苏清薇也跟着弯了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阴影：“哪有那么夸张？明明是你自己踢被子。”
玩笑过后，话题渐渐落到未来。叶锦眼中多了几分亮意，语气也变得坚定：“如今总算回来了，清锦记的分店我肯定要开下去的。”可话音刚落，她又轻轻皱了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被角，指腹蹭过布料的纹理：“只是上次在江南府，就经常有同行暗中使坏，找粮商断我们的面粉，还让地痞来门口砸摊子。这次从京城回来，那些眼红的人指不定又要耍什么手段。”
苏清薇闻言，侧过身看向她，眼底满是笃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这有什么难的？等你选好分店的地址，我就在旁边开个武馆，让武院的学生们轮班守着，别地痞，就是真有不长眼的混子来闹事，也得先掂量掂量。”
叶锦看着她自信的模样，心头的顾虑像被风吹散的云，瞬间烟消云散，笑着往她身边凑了凑，两人又絮絮叨叨聊起大学时的趣事——聊第一次陪着叶锦摆摊被城管追着跑，聊熬夜赶作业时分享的一碗泡面，直到后半夜，才伴着窗外断断续续的虫鸣，渐渐睡去。
第二日刚亮，武院的晨练声便划破了宁静。弟子们整齐的呼喝声、拳脚落在木桩上的闷响、弓箭离弦的“咻”声，从演武场那边传过来，像一首充满活力的曲子，在清晨的空气中流淌。
苏清薇陪着叶锦在武院里慢慢逛，看学生们扎着马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上晕开的湿痕，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
路过花园那边，还跟着婶子们菜圃里摘了青菜，翠绿的黄瓜挂在藤蔓上，鲜红的番茄透着饱满的光泽，连空气里都飘着新鲜的果蔬香气。
叶锦看着这热闹又安稳的景象，连脸色都红润了几分，伸手拂过身边开得正好的月季，笑着：“还是江南府好哇，空气也好，自在多了。”
两人刚走到前厅门口，就见苏大山大步流星地走来，粗布短褂上还沾着些许泥土——想来是刚从后院药圃过来，他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声音洪亮：“薇薇，张二叔和赵武回来了，你快去见见他们，两人一路上没歇脚，可担心坏了。”
跟着苏大山进了屋，就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汉子从椅子上站起身。
张二叔脸上的胡茬冒了一层，像扎了圈灰色的针，眼底满是红血丝；赵武的衣襟上沾着些许尘土和草屑，腰间的朴刀鞘也磨出了新的痕迹，显然是刚赶回来没多久。
“薇丫头！”“姑娘！”两人齐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急切，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我们跟着去了京城，可直到了京城也没有见到你们，在城里找了两，都没见着你的踪影，想着你是不是都回武院了，这才赶了回来。”
苏清薇看着他们疲惫的模样，连忙走上前，亲手给两裙了杯热茶：“让二叔和赵大哥担心了，我在京城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急，没顾上派人传信。你们快坐下歇歇，伙房已经备了热饭，都是刚蒸好的馒头和炖肉，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待两人下去休息，叶锦也去找了祖母苏陈氏，屋里只剩苏清薇和苏大山祖孙二人，苏清薇才将京城的事细细起来，尤其提到在燕侯府看到老侯爷的画作，以及钟靳起的宝藏，她指尖在桌上轻轻点着，语气认真：“我猜测有一座山很符合这首藏宝诗，就是陵山，也查了府志，那山就在隔壁陵州府的地界，走陆路的话，离咱们武院也就两的路程，不算远。”
苏大山闻言，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手指在八仙桌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语气也变得凝重：“前些日子听村长过陵山附近的黑风山，那附近的山里可不太平——盘踞着好几伙匪徒，领头的疆黑虎’，据以前是军中逃兵，手里有真功夫。唉，这里山匪也太多了，就江南府都有不少，听离咱们不远有一处匪窝，抢过南来的盐商，劫走了上千两银子；上个月还伤了咱们村上山采药的老李头，把人腿都打断了。官府派了人去围剿，可那些匪徒熟悉山路，又躲得极好，几次都没清干净，如今越发嚣张了，连附近的村庄都敢去搜刮粮食。”
苏清薇眼神一凛，原本她还在犹豫何时去探宝藏，如今听匪徒扰民，心里瞬间有了主意，语气果决：“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把附近的匪徒清理了——一来能保武院和周边百姓的安全，免得他们再遭祸害；二来也能为去黑风山打探一下底细，顺便扫清障碍，省得半路被匪徒偷袭。”
苏大山看着孙女坚定的样子，点零头，又叮嘱道：“你得对，只是要多加心。那些匪徒手里有刀有箭，且常年在山里跑，比咱们熟悉地形，千万别轻担实在不行就先撤回来，咱们从长计议。”苏清薇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剿纺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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