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坲柳院的附近,果断选择了熟悉的路线——翻墙。
她的指尖扣着柳树粗糙的树皮,借着风动柳叶的掩护,贴着青灰色墙根滑进坲柳院。院门前的两名侍卫正垂首闲聊,腰间佩刀的穗子随着手势轻轻摆动,竟未察觉院子掠过一道浅灰身影——那身影落地时轻得像一片落叶,连青砖缝里的嫩草叶都未被惊扰。
院内静得只剩风拂柳叶的“沙沙”轻响,偶尔夹杂着前院宾客模糊的笑语和丝竹管乐的声音,那喧闹隔着几重院落传来,反倒衬得这后院愈发幽深。
苏清薇放轻脚步,足尖避开青砖缝里泛着潮气的青苔,每一步都精准落在砖面中央,落地时几乎听不到半分声响。转眼便到了柳姨娘的卧室窗外,窗纸透着暖黄烛光,将屋内的人影拉得细长,隐约能看到镜台前晃动的裙角。
她抬手舔湿指尖,轻轻戳向窗纸最薄处,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面,“嗤”地一声戳开一个细缝。透过缝隙望去,屋内陈设奢华却透着俗艳——鎏金镜台上摆着一串红珊瑚串,珠子颗颗饱满,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描金拔步床的帐幔绣满并蒂莲,金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连帐钩都是银质缠枝纹的;墙角的落地灯架裹着一层薄银箔,映得周围的墙面都泛着冷光。
苏清薇翻身跃窗而入,指尖划过梳妆台上的螺钿匣子,匣面镶嵌的贝壳在烛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打开匣子,里面尽是珍珠翡翠首饰,红宝石戒指的鸽血红艳得刺眼,蓝宝石耳环的湛蓝如深海,却无半分雅致可言。
转身拉开衣柜,里面挂着的衣裙皆是上等绫罗绸缎,月白、水绿、石榴红的料子堆得满满当当,袖口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纹,针脚细密得能数出每一寸的丝线,用料考究得远超一般姨娘的规制。苏清薇眉头微蹙,指尖划过抽屉里的锦盒,里面藏着几封书信,信纸是洒金的,字迹却扭捏作态,尽是些酸言酸语,并无要紧之物。
转身走向那间挂着月白纱幔的书房时,苏清薇脚步顿了顿。书房的门虚掩着,门轴处裹着绒布,显然是常有人进出。
透过门缝望去,里面铺着一张孔雀蓝锦缎塌,塌上叠着雪狐皮垫子,塌边矮几上放着一盏掐丝珐琅香炉,炉身是缠枝莲纹,正袅袅燃着凝神香,淡青色的烟丝缓缓升腾,在空气中散成轻薄的雾。
她推门而入,门轴转动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目光扫过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从《新语》到《女诫》,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只落地青釉梅瓶上,瓶身釉色温润如玉,瓶口描着一圈酱色边,瓶身上绘着浅淡的墨竹,笔触清雅,却在瓶底处留着一道细微的裂痕——那裂痕边缘光滑,显然是人为敲出来的,与整体精致的品相格格不入。
她蹲下身,指尖叩击瓶底的青砖,“咚、咚”的闷响从砖下传来,果然是空的。
苏清薇从靴筒里摸出一枚巧的铁钩,插入砖缝轻轻一撬,青砖便被掀了起来。砖下藏着一个油布包裹,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本略厚的账本,纸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字迹。她逐页翻看,皆是柳姨娘挪用燕侯府公款放印子钱的记录,借款饶名字旁还标注着“利五分”“月翻本”的字样,墨迹浓黑,笔画狰狞得像是要吞吃人一般,有些纸页上还沾着干涸的墨点,想来是记账时太过急切蹭上的。
刚将账本塞进怀中,门外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丫鬟低柔的问话:“姨娘,夜已深了,可要回房歇息?”苏清薇动作一顿,迅速将青砖复位,梅瓶归位时特意调整了角度,让瓶底的裂痕对着墙角。她转身躲进书架与纱幔之间的缝隙,厚重的月白纱幔垂落下来,将她的身影藏得严严实实,只透过纱丝能看到门口的动静——纱幔的丝线细密,将外面的景象滤成一片朦胧的光影。
门帘被掀开,柳姨娘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撒花软缎长裙,领口袖口滚着一圈银线,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翠鸟羽毛在烛光下泛着幽绿,坠着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每走一步都“叮咚”作响。那张脸确实生得美艳,眉如远山含黛,用螺子黛描得细长,眼似秋水横波,眼角微微上挑,只是眼底藏着几分算计的锐利,唇上涂着胭脂,色泽艳如石榴花。
她挥手屏退丫鬟,语气带着几分不耐:“都下去吧,我自己在书房待会儿,不用你们伺候。”声音柔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丫鬟们连忙躬身应诺,退出去时还细心地将门帘放了下来。
柳姨娘走到桌边,提起青瓷茶壶倒了杯凉茶,茶水入杯时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刚要抬手饮下,后窗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裹挟着几片柳叶灌了进来。一个穿藏青长衫的男子翻窗而入,腰间系着同色腰带,腰带扣是黄铜的,上面刻着一个“辛”字。他留着八字胡,胡须修剪得整齐,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扶住窗框,脸上带着几分酒气,眼神却透着痞气。
苏清薇认出他是方才柳姨娘口中的辛管家,只见他搓了搓手,快步走近柳姨娘,语气轻佻:“姨娘怎么还喝凉茶?这秋夜寒凉,仔细伤了身子。”话时目光在柳姨娘的丰臀细腰上打转,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柳姨娘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描金桌布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转过身,眼底的柔情尽数褪去,只剩怒火:“辛德昌!你还敢来见我?芸儿今日在偏院的事,是不是你的主意?”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跟你过多少次,芸儿是要嫁入世家的,吴家、沈家那样的门第,怎能容得下这样的手段?你竟让她用催情散!”
辛管家非但不怕,反而上前一步,伸手去揽柳姨娘的腰,指尖触到软缎裙摆时,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的好姨娘,急什么?芸儿本就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她不成?”他指尖划过柳姨娘的袖口,感受着绸缎的顺滑,“吴景谦可是吴家未来的家主,模样好、才情高,家世更是顶尖的。就事论事,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和庶女结亲?但是若芸儿能怀上他的孩子,就算做妾又如何?只要使一些手段,将来吴家的产业,不还是芸儿孩子的?到时候咱们还愁没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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