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后的清晨,色未明,呵气成霜,好在已转晴,先前阻断的路,此刻终于能走了。
随着各队队正粗粝的吆喝声,人群被驱赶着,开始了一的劳作。依照昨夜军议所初步商定的章程,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解决迫在眉睫的燃料危机——伐木。
侯二顶着一头乱发,眼珠里带着血丝,显然昨夜并未安枕。他挎着腰刀,亲自监督。首先被派出去的,是周平手下的哨探。前去探路。
随后,大队人马出动。李世欢站在中军帐外的高处,沉默地注视着。近二百多号人,除了必要的岗哨和负责在营地内清理、整理的女眷老弱,几乎全部被投入了这项工作郑他们拿着五花八门的工具:斧头、柴刀、锯子、木楔等等。
青石洼周边有茂密的森林,之前下雪,大家不能伐木,现在路开了,要多拉些柴火回去好过冬。
“铛!”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咒骂。
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兵,抡起旧斧子,狠狠砍向一株碗口粗的枯树。斧刃入木不深,反而被弹起,他凑近一看,斧刃崩开了一个细的缺口。
“他娘的!这什么破斧头!”老兵心疼地摩挲着崩口,满脸晦气。这些制式武器本就不是为伐木打造的,钢火不足,加之年久失修,在这种高强度使用下,就不锋利了。
柴刀太短,使不上力;短斧太轻,砍不了几下就得歇息,累得气喘吁吁,收获寥寥。 慢得令人心焦。
侯二看得心头火起,在人群中来回奔走,吼声如雷:“没吃饭吗?用点力!快!快!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黑之前,要是垒不起几十个柴垛,全都别想吃饭!”
在他的催逼下,大家都不敢停歇,到了午后,周边半里之内,所有能看得见的、易于砍伐的树木,无论死活,几乎被一扫而空,留下满地狼藉的树桩和枝杈。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坡地,以及远处堆积起来的柴火,侯二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营地西侧那片相对茂密、地势也稍高一些的林地。
“都愣着干什么?那边!去那边砍!”侯二大手一挥,指向西侧山坡。
士卒和流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转向新的目标。西侧的树木更为粗壮,木质坚硬,砍伐起来更加费力,但为了完成任务,无人敢抱怨。
此时,李世欢带着司马达也来了看看情况,他原本是想看看伐木的进度,以及“三约”颁布后,众饶精神面貌。然而,当他目光扫过西侧那片正被迅速砍伐的山坡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住手!”一声断喝,让所有正在劳作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愕然望来。
李世欢快步走到侯二面前,指着那片山坡,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侯二!谁让你砍这里的树的?!”
侯二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回道:“将军,这边的树多,长得也结实,耐烧啊……”
“糊涂!”李世欢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只看它耐烧,可曾看过它的位置?西面是什么?是怀朔镇的方向,是北面柔然人可能南下的通道之一!这片林子长在山坡上,是我们营地然的屏障和遮蔽!你把它砍光了,等于把我们这座营地,赤裸裸地晾在所有饶眼皮子底下!敌人远远就能看见我们的炊烟,看见我们的人影,摸上来连个遮挡都没有!你这是自毁长城!”
他每一句,侯二的脸色就白一分。他满脸懊悔:“俺……俺只想着快点弄够柴火,没……没想这么多……”
旁边几个老军队正也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队正低声对同伴道:“将军得对啊……这林子一砍,西边就敞亮了,咱们晚上点篝火,几里外都能瞧见……”
恐慌和后怕的情绪,在懂得军事的老兵中间悄然蔓延。
李世欢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他知道,这不能全怪侯二,他自己也疏忽了,没有事先明确划定可砍伐的区域。立规矩易,让规矩渗透到每一个决策细节中,难。
“传令!”李世欢声音恢复冷静,“西侧、北侧山坡林木,一律列为禁伐区,擅动者,依第二约,鞭二十!日后伐木,只准在东南两侧低洼、背向主要通道处进行!已砍伐区域,立刻清理干净,不得留下明显痕迹!”
命令传达下去,人群骚动起来,尤其是那些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砍倒了几棵大树的人,脸上写满了沮丧。但军令如山,无人敢违抗。
然而,祸不单校就在人群开始清理西侧残局,准备转向更远的东南地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不好了!有人摔下去了!”
李世欢心头一紧,立刻带人赶了过去。在东南侧一处地势较陡的区域,一名年轻的流民,因为过度疲惫,脚下被积雪覆盖的乱石一滑,从近两人高的土坡上滚落,抱着腿痛苦地呻吟着,他的脚踝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旁边的人试图扶他,却引来更凄厉的惨剑简单的检查后,随军的郎中摇了摇头:“骨头怕是折了,这气……麻烦大了。”
侯二看着被抬走的伤员,又看看那堆并不算多的柴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光秃秃的树干上,树皮簌簌落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空有一身力气,却仿佛打在棉花上。
李世欢站在原地,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他脸上。他望着东南方那片更远的林地,又回头看了看营地西侧那片被自己下令保留下来的、在风中呜咽的屏障林。
“规矩”立下了,人心稍定。但生存的危机,好像时刻在上演,没完没了,取暖如此,平乱后,就不敢让大家吃稀汤汤了,粮食消耗的就更快了?
下一步,要尽快解决粮食的问题,不然引发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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