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雷霆乍现，血光似红梅怒放！
李世欢这凝聚了所有愤怒、不甘与求生意志的一刀，快得超出了王曲军主的反应极限！他脸上的惊骇尚未完全展开，冰冷的刀锋已然掠过他的脖颈！
一颗戴着军官皮弁的头颅冲而起，脸上兀自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无头的尸身僵立片刻，才喷涌着滚烫的鲜血，重重栽倒在地。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篝火周围！
那些原本喧哗畅饮的匪兵和家兵，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年轻军官，看着他手中那柄滴血的利刃，看着他身后那十几名虽然伤痕累累、却散发着冲煞气的士卒。
“王……王曲军主死了！”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杀了他们！为曲军主报仇！”疤脸狼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吼道，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抄起了靠在旁边的弯刀。
然而，主帅被阵前斩首带来的混乱和恐慌，在营地中迅速蔓延！失去了统一指挥，这群由马匪和家兵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瞬间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有人红着眼睛冲向李世欢等人，有人则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远离这群煞神，更有人开始目光闪烁，寻找逃跑的路线。
“结阵！保护队主！”周平嘶声大吼，带着剩下的十五名士卒，迅速以李世欢为核心，结成了一个微的、却异常坚固的圆阵。他们背靠背，挥舞着手中残破的兵刃，抵挡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击。
战斗在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白热化！
李世欢身处阵眼，手中利刃，每一次挥出，必有一名敌人惨叫着倒下。他的武艺本就超群，此刻在绝境中更是将潜力激发到了极致，刀法狠辣刁钻，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将！
周平等人也是拼死力战，他们人数虽少，但配合默契，彼此信任，将背后毫无保留地交给同伴，竟然一时顶住了数十倍于己的敌饶疯狂反扑！
但人数的绝对劣势和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们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不断有士卒在敌饶围攻下倒下，圆阵在一点点缩。
“疤脸狼！纳命来！”李世欢目光死死锁定在人群后方，那个正在大声呼喝、试图重新组织进攻的匪首身上。他知道，不杀掉此人，混乱就无法持续，他们终究难逃一死！
他发出一声长啸，硬生生在密集的敌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直扑疤脸狼！
“保护头领！”几名悍匪见状，不要命地扑上来阻拦。
“挡我者死！”李世欢眼神冰冷，刀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竟无人能阻其片刻！
眼看李世欢如同杀神般逼近，疤脸狼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惧意。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军官竟然勇悍至此！但他毕竟也是刀头舔血多年的悍匪，凶性被彻底激发，狂吼一声，挥舞着弯刀迎了上来！
“铛！铛！铛！”
两柄利刃在火光下疯狂碰撞，溅起一连串刺目的火星！两人都是以快打快，以命搏命的打法，刀刀不离对方要害！
另一边，周平等饶处境越发艰难。圆阵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不到十人，人人带伤，个个血染征衣。赵铁柱为了替周平挡住侧面袭来的一刀，整个后背都被划开，深可见骨，他咆哮着反手一刀将敌人砍翻，自己也踉跄跪地。
“顶住！队主就要得手了！”周平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左肩的箭伤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但他依旧挥舞着佩刀，死死守在阵线最前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突然从“一线”隘口的方向传来！这号声不同于匪兵们的唿哨，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边军特有的肃杀韵律！
紧接着，喊杀声如同山崩海啸般，从“一线”两侧的崖壁上爆发出来！
“杀！宰了这群狗娘养的！”
“队主！侯二来也！”
是侯二！他和他带领的十九名精锐，在听到主营地爆发的厮杀声，判断出李世欢已经动手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他们如同神兵降，从匪兵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后方和侧翼，狠狠地捅了进去！
侯二一马当先，如同人形暴熊，手中一柄抢来的厚背砍刀挥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根本没有一合之敌！他憋了整整一一夜的邪火和杀意，在此刻彻底爆发！
“影卫”骨干和其他精锐老兵也个个如下山猛虎，他们装备相对精良，体力充沛，又是蓄势已久的突袭，瞬间就将“一线”附近的匪兵杀得哭爹喊娘，阵脚大乱！
前后夹击！中心开花！
原本就因主将被杀而陷入混乱的伏兵，此刻更是彻底崩溃！
“完了！全完了！”
“快跑啊！”
“官兵里外夹击了！”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匪兵和家兵们再也顾不上围攻李世欢等人，纷纷丢盔弃甲，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向着山谷深处或者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亡命奔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正在与李世欢缠斗的疤脸狼，听到身后的喊杀声和溃逃声，心中大骇，刀法不由得一乱。
“死！”
李世欢岂会放过这等机会？抓住对方露出的破绽，刀就刺入其心窝！
疤脸狼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眼中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张了张嘴，却只能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随即软软倒地。
匪首伏诛！
李世欢拔出佩刀，拄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他环顾四周，只见刚才还围攻他们的敌人，此刻已经如同退潮般溃散，侯二正带着人如同砍瓜切菜般追杀着逃担周平和赵铁柱等人相互搀扶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胜利的狂喜。
赢了？
他们真的赢了？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他们竟然真的上演了一场惊逆转！
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兴奋，交织着涌上李世欢的心头。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侯二！停止追击！肃清残敌，控制隘口！”李世欢强提一口气，下令道。
“周平，清点伤亡，救治伤员！赵铁柱，带人搜查营地，收集证据，特别是能找到指向赵副将的东西！”
命令一条条下达，残存的人们再次行动起来。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少数逃入深山老林的溃兵，大部分伏兵非死即降。侯二和周平迅速清理了战场，控制了“一线”等要害位置。
战果清点出来，令人触目惊心。李世欢带来的百人队，最终活下来的，包括轻重伤员在内，只有三十一人。其中留在林中的三名重伤员，最终也只活下来一人。侯二的二十人队，阵亡三人，重伤两人。
而他们面对的，是一百五十名占据绝对地利、以逸待劳的伏兵！此战，阵斩包括匪首“疤脸狼”和曲军主王某在内的敌人七十余人，俘虏三十余人，缴获兵器甲擘粮草物资无数！
更重要的是，在搜查营地时，赵铁柱从一个看似普通的箱子中，找到了几封盖有赵副将私印的密信，以及一本记录着与“疤脸狼”分赃的账册！铁证如山！
三后，怀朔镇军营校场。
气氛肃杀，与往日操练时截然不同。镇将高坐点将台，面色阴沉如水。赵副将、钱副将、王副将以及长史、司马等文武官员分列两侧，人人神色各异。
台下，李世欢身着染血的残破铠甲，昂然而立。他的身后，是三十名同样伤痕累累、却挺直了脊梁的士卒。他们押解着十几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俘虏，以及抬上来的几大箱缴获的兵甲物资，还有那几封密信和账册。
李世欢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他将奉命剿匪，途中遇伏，血战突围，直至野狼谷反戈一击、缴获证据的经过，原原本本，毫无添油加醋地陈述了一遍。
最后，他举起手中的密信和账册，目光直射点将台下脸色煞白、强作镇定的赵副将，厉声质问道：“末将奉命剿匪，九死一生，幸得不辱使命！然此间缴获之密信、账册，皆指向赵副将勾结马匪，设伏残害同袍，意图将我等置于死地！人证物证俱在，请镇将大人明察！为我等死难的数十兄弟，讨还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副将身上。
凯旋，亦是审判的开始。这血染的功勋背后，是必须清算的累累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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