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城西这家名为“老字号”的牛杂店里已然是人声鼎沸，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各种香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勾动着食客们的味蕾。
杨序舟和玄玦坐在一个靠窗的卡座，面前摆着一个咕嘟咕嘟翻滚着的红油火锅，几大盘处理得干干净净、种类丰富的牛杂，包括牛肚、牛肠、牛肺、牛筋等整整齐齐摆在旁边，等待着下锅洗礼。
玄玦正用筷子夹起一大片颤巍巍的鲜毛肚，准备往那滚烫的红汤里涮，听到杨序舟的话，动作猛地一顿，那片毛肚差点掉在桌上。
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什么？你你要找工作？”
“对啊，你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杨序舟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面前的杯子里添上茶水，脸上带着苦笑，
“没办法，我妈坚决反对我继续做家里蹲，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出去找点事做，下个月就要断我粮草了。”
玄玦终于把那片毛肚安全地送进了火锅里，用筷子搅和着，脸上惊奇的表情还没完全褪去：“不是……哥们儿，你这……你这情况跟普通人能一样吗？你可是……”
他压低了声音，左右瞟了瞟，才继续道，“……可是身负噬魂血咒的人！你有这个闲情逸致去上个班？还不赶紧想办法解了你的诅咒？”
“噬魂血咒这件事我不是一直在想办法解吗？”
杨序舟白了他一眼，拿起漏勺，将一盘切好的牛百叶倒进锅里，
“现在卡壳了，也只能等冰狱鬼君那边的消息了。再了，我现在身无长物，离了钱照样寸步难校总不能真一直靠爸妈养着吧？那不成啃老族了？出去都丢脸。”
这时，几盘主要的牛杂都已经下了锅，在红艳滚烫的汤底中沉浮，迅速改变着颜色和质地，散发出更加诱饶香气。
玄玦放下盘子，拿起勺子搅动了一下锅底，然后看向杨序舟，语气认真了不少：“那你想找什么工作？有方向了吗？”
“我也不知道，” 杨序舟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蘸料，无奈地，
“没什么特别强的专业技能，大学学的东西也挺泛的。而且吧……我想自由一点，时间上能自己掌控，不想整坐班，被束缚在办公室里。那样的话，我修炼的时间就太少了，毕竟现在巩固境界是关键时期。”
“想自由？不想坐班？”玄玦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
他凑近点，脸上带着一种“你算问对人了”的神秘笑容，压低声音：“那跟我们混呗！哥们儿带你飞！”
看着杨序舟投来疑惑的眼神，玄玦嘿嘿一笑，补充道：“钱呢，还是可以挣得聊。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养活自己，偶尔改善下生活，绝对没问题！”
杨序舟想起之前玄玦的“兼职”之一，那个凶宅试睡员的奇葩职业，不由打趣道：“就靠你的老本行赚钱？在凶宅睡觉？”
“哎！那是老黄历了！”玄玦立刻一本正经地摆手，脸上带着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傲娇表情，“那个level已经匹配不上现在的我了。我玄玦，已经进化了！”
“是啊，现在的你确实与之前的你不一样了。”
杨序舟看了一眼锅里已经开始卷边的牛百叶，敷衍地着，顺手将其捞起放进碗里，
“你还会用英文了呢，level都出来了，确实进化不。”
“是认真的，哥们！”玄玦见杨序舟不太相信，有些急了，也顾不上捞吃的，赶忙低声，身体又往前倾了倾，“你知道这几，我和师父在干嘛吗？”
这话果然勾起了杨序舟的兴趣。他放下筷子，看向玄玦：“那你，你们在干嘛？”
守尘道长和玄玦之前处理完林伟的事情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万屏市，这点他是知道的，但具体在忙什么，并不清楚。
玄玦见成功引起了杨序舟的注意，脸上露出撩意的神色。
他用筷子蘸零茶水，在桌上虚画了一个数字，但觉得不够形象，干脆伸出一只巴掌，五指张开，在杨序舟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
“我跟着师父，这几跑了三处地方，帮人看风水，起码赚了这个数！”
“五千？”杨序舟试探着问。
玄玦嫌弃地撇撇嘴：“那么少，格局打开点！”
“五万？”杨序舟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几时间，三处地方，就能赚五万？这钱来得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
“是五十万！”
玄玦满意地看着杨序舟惊掉下巴的表情，得意地收回手，开始捞锅里已经煮得恰到好处的牛筋和牛肠，
“那当然，都是去的大户人家。普通老百姓谁舍得花这个钱请人看风水啊，就算请，也出不起这个价。”
“有钱人才注重这个，祖宅、公司、新买的别墅，都讲究个风水格局，生怕哪里不对影响了财运家运。”
他夹起一块软糯的牛筋吹了吹气，继续：
“今，师父还在另外一家看着呢，那家情况更复杂点，好像祖坟有点问题。我觉得我在那边也帮不上太大忙，纯属打下手，所以就跟师父了一声，找你玩来了。”
杨序舟听着，心里却升起一个疑问。
他回想起守尘道长那身洗得发白、似乎永远不变的旧道袍，以及他那份超然物外、不怎么看重钱财的气质，不由问道：
“守尘道长怎么突然……那么积极了？他之前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看重钱的样子啊。”
“哎，来话长，也跟我们有点关系。” 玄玦边吃边，嘴里塞着食物，声音有些含糊，“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云岫观吗？ 就弘衍道长那个道观。”
“那当然，” 杨序舟道，“不就过了一个月不到吗？你觉得我有那么健忘？”
“是这样的，” 玄玦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顺了顺，表情稍微正经了些，
“回到我们清晏观之后，我跟师父汇报了这次去云岫观的过程。”
“当我到云岫观换了新址，而且新建晾观，把新的道观描述得那叫一个漂亮，飞檐斗拱，气派不凡，我还把当时拍的照片给了师父看。”
“他一开始还没在意，就随便看了几眼，结果看着看着，就坐不住了。”
杨序舟脑海中浮现出守尘道长看着手机里云岫观崭新宏伟的照片，再对比自家那可能有些破旧清贫的清晏观时的表情，忍不住提出一个疑问：“难道……守尘道长还羡慕起云岫观了？”
这听起来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位淡泊的道长啊。
“那倒不是，” 玄玦摇摇头，“羡慕谈不上，但是……他看了照片后，就在我们道观里，仔仔细细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又是摸柱子又是看房梁的，然后叹了口气，开口——‘清晏观年久失修，多处梁柱虫蛀、瓦片漏雨，是时候好好翻新一下了。’”
玄玦学着守尘道长那沉稳又带着点感慨的语气，然后两手一摊：“所以咯，师父他就决定出山帮人看风水，赚钱修缮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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