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奶奶仿佛一刻也不愿在簇多待，猛地转过身，提着装蘑菇的袋子，头也不回地沿着来路往山下走去。
“哦……好。”
杨序舟愣了一下，他第一次看到奶奶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孤独凄凉的坟茔，最终还是转身，快步跟上了奶奶的脚步。
下山的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奶奶一直沉默着，眉头紧锁，显然心情受到了影响。
走了好一段，她似乎终究没能忍住内心的愤懑和积压了多年的情绪，开始数落起来，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这个老三！从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改！”
“书也不好好读，整就知道在社会上瞎混，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称兄道弟，到处去勾搭那些不谙世事的姑娘……”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愤愤地：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跟人打群架，争强斗狠，结果……结果失手把别人给捅死了！”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自己也被判了死刑……真是……真是把我们老刘家的脸都丢尽了！”
她越越激动，胸口都有些起伏。
杨序舟见奶奶情绪激动，生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上前搀住她的胳膊，轻声安慰道：
“奶奶，您别气了，为了过去的事气坏身体不值得。”
“三叔他……他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活着的人，得往前看，您是不是？”
“对对对，往前看，往前看！”奶奶被孙子的话劝慰着，连连点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似乎也想把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深埋心底，刻意地转移了话题，脸上重新挤出一丝笑容，开始跟杨序舟讨论起来：
“序啊，你咱们今采的这些蘑菇，是跟家里养的土鸡一起炖汤好呢，还是切点五花肉片直接炒着吃更香？”
杨序舟见奶奶的情绪逐渐平复，心里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深知奶奶年纪大了，情绪不宜有太大波动，生怕她被这个不成器的三叔往事给气出个好歹来。
他立刻顺着奶奶的话头，认真地跟她讨论起蘑菇的烹饪方法来，气氛终于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回到老宅，奶奶开始张罗着清洗蘑菇，准备做午饭。
杨序舟一时心血来潮，也想在奶奶面前露一手，便自告奋勇要炒个菜。
他系上围裙，像模像样地切好配菜，正准备热锅下油，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时，却被奶奶一脸“嫌弃”地推了出来。
“行了行了，我的祖宗，你就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奶奶哭笑不得地把他往厨房外赶，
“你这手艺，炒出来的菜怕是鸡都不乐意吃！去去去，到院子里歇着去，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杨序舟看着奶奶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只好无奈地解下围裙，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出了厨房。
他在院子里那张老旧的竹制躺椅上坐下，悠闲地晃悠着，看着湛蓝的空和院子里踱步的母鸡，享受着这难得的乡村宁静时光。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院子外边突然响起了张大爷那熟悉而洪亮的声音：
“刘家子！在家吗？快开门，给你们送点好东西！”
杨序舟一个激灵，从躺椅上起身，快步走到院门前，拉开了门闩。
只见张大爷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红光，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子，里面装满了包装喜庆的喜饼、喜糖、花生和红枣之类的东西。
“张大爷，您这是……？”
杨序舟看着这一篮子东西，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大爷将篮子塞到杨序舟手里，声音里充满了自豪和喜悦，大声道：
“我孙女要嫁人啦！嫁的是隔壁村老李家的儿子，伙子人不错！明，就在咱家里摆酒席，请乡亲们热闹热闹！”
“记得跟你奶奶，你们俩一定得来啊！必须到！”
“哦！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张大爷！” 杨序舟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笑着道喜。
“记得一定要来啊！”
张大爷又叮嘱了一句，这才笑呵呵地骑上他那辆三轮车，忙着去下一家了。
杨序舟提着这篮子充满喜庆气息的东西回到屋里，刚把它们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奶奶正好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香气扑鼻的青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看到桌上那一篮子红艳艳的东西，不由得愣了一下，问道：
“这是……谁家办喜事了？这么多喜饼喜糖。”
“是张大爷的孙女要出嫁了。” 杨序舟解释道，
“张大爷特意送来的，还明在家里摆酒，请我们一定要去吃席呢。”
“奶奶，这去喝喜酒，一般得包多少红包合适啊？”
“哦，张老哥的孙女啊……”
奶奶恍然，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
“乡里乡亲的，就是个心意，包个一百两百的都行，图个吉利。”
“起来，这妮子我记得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吧？这就结婚了……”
她放下手中的盘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杨序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话锋陡然一转：
“话，序你啊，不也刚毕业吗？在学校里，谈对象了没有啊？”
杨序舟一听这熟悉的开场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
“奶奶——！您怎么跟我妈一个样，也开始操心这个了？”
“我现在这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身上还背着那么多麻烦事，哪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也不适合啊！”
奶奶看着他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低声念叨着：
“唉……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没那个福气，等不到抱曾孙的那一咯……”
“奶奶！您在什么胡话呢！”
杨序舟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赶紧打断奶奶这略带伤感的感慨，
“您身体硬朗着呢，肯定长命百岁！我的终身大事这都是没谱的事儿，您就别瞎操心了啊！”
“与其担心这个，您还不如多担心担心您那菜园子里的菜是不是该施肥了更实在！”
他一边着，一边赶紧岔开话题，凑到餐桌前，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赞叹道：
“哇！奶奶，这菜炒得太香了！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咱们快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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