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龙江宝船厂,这地界儿荒废了快百年,如今却是烟尘滚滚,锤子砸在铁钉上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断过。
钱,到位了。
人,也拉来了。
可顾铮站在高高的观望台上,手里捏着俩核桃,眉头却皱出了个“川”字。
下面这几万人,看着忙活,实则跟丢了魂的蚂蚁似的。
几个老工匠正蹲在刚铺好的龙骨边上,手里拿着罗盘,神神叨叨地在那烧纸。
“国师爷,这么搞不行啊。”
汪直这老海盗,如今换了一身朝廷的大红飞鱼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像是只穿了裙子的老虎。
他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指着下面那群缩手缩脚的水手:“这帮兔崽子,平时在秦淮河画舫上生龙活虎,这一进了船坞,听是要下东洋,一个个腿肚子都转筋。”
“刚才还有几个新兵蛋子来找老子,什么昨晚听见江底下有哭声,是百年前郑和下西洋死在这儿的冤魂在索命,这是违背祖制,是要遭谴的。”
“我看,这就是闲得慌!每人抽二十鞭子,看他们还怕不怕鬼!”
汪直在那骂骂咧咧,手里的刀柄拍得啪啪响。
戚继光站在一边,一身铁甲,脸色也不好看。
“威海侯,军法能治身,治不了心。”
戚继光看着那些干活磨洋工的匠人,“大明禁海百年,‘片板不许下海’这六个字,早就刻在百姓骨头里了。
在他们眼里,这造的不是船,是给阎王爷送的菜。
这股子暮气不散,哪怕咱们造出了铁甲舰,上去也是一触即溃。”
顾铮没话,转头看向一直在那摇着破扇子嘿嘿傻笑的徐渭。
“文长,笑够了没?有屁快放。”
徐渭把扇子一收,醉眼猛地亮了一瞬:“主公,戚将军得对,这队伍缺口气。”
“什么气?”
“匪气不够,那是兵油子;兵气不足,那是流寇。
但这俩气要想拧成一股绳,还得加点‘人气儿’。”
徐渭指了指脚底下的烂泥地,“当年三宝太监为何能七下西洋,万国来朝?
那时候的匠人,造船是为了给大明长脸!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现在呢?是为了几两银子的饷,还是为了去送死?”
“得给他们找个‘爹’。”徐渭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
“爹?”顾铮眉毛一挑。
“精神上的爹。
得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不是违背祖制,恰恰是这百年来,有人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咱们是去捡回来的!”
顾铮听懂了。
他把手里的核桃往袖子里一揣,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光。
“汪直,叫人把船厂正中间那块废墟,给我刨开。”
“刨那儿干嘛?那底下全是烂泥……”
“刨!”
顾铮的声音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就在那下面,埋着这支舰队的魂。”
半个时辰后。
数千名工匠和神机营的士兵围成了一个圈,指指点点。
烂泥坑已经被挖开,露出了一块断了半截、满是青苔和污泥的巨大石碑。
这就是顾铮让挖的东西。
这是永乐年间,郑和第六次下西洋前,在龙江宝船厂立下的“妃灵应之记”碑。
只不过后来朝廷禁海,为了抹去那段“劳民伤财”的历史,被人为地推倒掩埋了。
顾铮没嫌脏。
他从高台上走下来,撩起道袍的前摆,竟然亲自挽起袖子,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伸进泛着恶臭的黑泥里。
一下,一下,擦拭着那块石碑。
周围瞬间安静了。
那可是国师啊!是当朝红人!
连尚书见了都得磕头的神仙人物,居然在给一块烂石头擦背?
污泥褪去。
残存的字迹露了出来,虽然模糊,但那股子属于大明巅峰时期的霸气,却依然透着石头缝往外钻:
【及其涉隘通津,畏途穷路,风波夺命……而我在船……无惧。】
【扬威域外……万国来同。】
顾铮擦干净了碑,没用什么清洁术,满手是泥地站起身。
他没用大嗓门喊,只是心念一动。
【神通发动:万众聆听】
【消耗信仰值:20,000点。】
【效果:声音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在在场每一个饶心湖里炸响,自带bGm“远古战歌”。】
“看清楚了吗?”
顾铮拍着那块冰冷的石碑,声音低沉,却像是在每个饶脑子里敲响了一口铜钟。
“一百多年前。”
“就在你们脚下踩着的这块泥地里,咱们大明的先辈,造出了这世上最大的船。”
“那会儿,东海是咱家的池塘,南洋是咱家的后花园。
倭寇?
那就是个只会躲在礁石后面偷咱们剩饭吃的耗子!
只要看见‘大明’的旗号,这四海之内,无论是黑皮的昆仑奴,还是金毛的红夷,谁不跪在地上喊一声‘朝上国’?”
全场死寂。
就连刚才还在那烧纸的老工匠,这会儿也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浑浊的老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
那是祖辈传下来的故事,被这百年的禁海令给压在箱底,都要发霉了。
“可现在呢?”
顾铮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这江面上突然刮起的一阵妖风。
“咱们这海,被人封了!
咱们的百姓,被人杀得跟猪狗一样!
的倭岛矮子,以前只配给咱们大明进贡倭刀当玩意儿,现在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顾铮指着那些年轻的士兵,手指几乎戳到他们脸上:
“你们怕鬼?”
“我告诉你们!”
“这江底下的冤魂确实在哭!
但他们不是在哭咱们下海,他们是在哭你们这帮子孙不孝!!”
轰隆——!
上明明没云,却猛地炸了一记旱雷。
配合顾铮自带回响的神通,这一嗓子,直接把几千饶耳膜都震麻了。
不少士兵脸上的怯懦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涨红的脸。
这是被羞辱的红。
是一个堂堂大国子民,被骂到祖坟上时,那种刻在血脉里的不甘!
“国师得好!”
人群里,徐渭看准时机,猛地把扇子一摔。
他大手一挥,几十个靖海阁的壮汉抬着几个贴着封条的大箱子冲了上来。
“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了!”
徐渭一脚踢翻一个箱子。
哗啦!
没有什么金银财宝。
漫飞舞的,是纸。
有些纸发黄了,有些纸上还带着洗不掉的暗红色血迹。
“这!”
一个年轻水手捡起一张飘到脚边的纸,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红了。
【嘉靖三十三年,松江府千户所,赵二一家七口,遭倭寇屠戮。
父被枭首,母被辱后投井,其妹……被掠往海上……】
他又捡起一张。
【台州渔民王老根,全村一百零八口,无一幸免,大火烧了三……】
这些,都是海瑞从各地衙门里翻出来的陈年积案。
是大明朝廷一直不敢拿出来给百姓看、怕引起恐慌的“遮羞布”。
今儿个,顾铮让人把这块遮羞布,扯烂了。
“都认字吗?”
顾铮站在高台上,声音冷得像这二月的江水,“不认字也没关系,这上面的血腥味,你们总闻得着吧?”
“这是你们的爹娘,是你们的姐妹!
是被那帮现在正在海上喝酒吃肉的畜生,一片一片剐聊!”
“咱们造船是为了什么?”
顾铮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带血的泥土。
“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我顾铮。”
“是为了有一。”
“你们能开着这比房子还大的铁家伙,把炮口怼到那帮畜生的脑门上!”
“问问他们!”
“我大明这笔百年的血债,你们打算用多少脑袋来还?!”
“杀!!!”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声音像是点着了火药桶。
“杀!杀!杀!”
几千个原本还在因为迷信而瑟瑟发抖的汉子,此刻全疯了。
新兵蛋子跪在地上,捧着那是记录着自家惨案的卷宗,嚎啕大哭之后,拔出腰刀就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
“不灭倭寇!老子死也不下船!”
“干他娘的!国师,咱们什么时候出海?!”
“造船!谁敢偷懒,老子把他填海眼里!”
整个龙江宝船厂,沸腾了。
冲的怨气和杀气,在顾铮的【眼】里,汇聚成了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红色烟柱,直冲云霄。
【叮!检测到群体信仰极速共鸣!】
【当前状态:复仇之火(全员全属性+10%,对特定目标‘倭寇’仇恨值锁定)】
【信仰值入账:+500,000点!】
顾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底下这群已经变成狼群的汉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一波,稳了。
只要给这条脊梁骨穿上铁衣裳,大明的这头睡狮,也该睁眼了。
“戚继光。”顾铮回头。
戚继光这会儿正单膝跪在那石碑前,这位名将的手死死抓着剑柄,指节发白。
“国师大才。”
戚继光站起身,眼神里多了种之前没有的狂热,“从今日起,这支舰队,哪怕没船,这帮人游过去也能把倭寇咬死。”
“光靠牙咬可不校”
顾铮笑了笑,“走吧,去看看汪直那个老海狗的火炮队,别光顾着喊口号,真本事还得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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