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里的风,向来是带刀子的。
尤其是到了储秀宫这地界儿,每一块砖缝里似乎都透着股子算计。
尚皇贵妃这几年把这后宫把持得跟铁桶一样,连皇后都得让她三分,靠的就是三个字:
生得好。
顾铮坐在储秀宫偏殿的绣墩上,手边的茶水早就凉透了,连点热气都不冒了。
宫女太监来来回回走动,软底鞋踩在地毯上没个声响,就是没一个人正眼瞧他。
“这就是传中的下马威?”
顾铮心里冷笑,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敲着节奏。
他在这是整整被晾了一个时辰。
这招数虽老,但好用。
就是让你知道,在外头你是一呼百应的国师,到了这后门,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吕芳昨晚可是专门让容了话:
“真饶‘功德总司’是块大肥肉,尚娘娘娘家的侄子可是盯着呢。
您要是硬顶,这枕边风一吹,皇上今儿信你,明儿个未必不疑你。”
这话得通透。
要是放在一般权臣身上,今儿这亏就得吃了,还得把那“总司”里得肥缺让几个出来给娘娘的亲戚,这就叫花钱买平安。
可惜,她遇到的是顾铮。
一个手里拿着剧本,还会加特效的挂逼。
“真人久等了。”
一声娇媚慵懒的声音传来。
珠帘哗啦一响,四个大宫女拥簇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出来。
尚皇贵妃肚子已经显怀了,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凤尾裙,发髻高耸,那一头的珠翠差点把顾铮的眼睛给晃花了。
顾铮也没起身大拜,只是站起来打了个稽首:
“无量尊,贫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祝娘娘凤体安康,早生贵子。”
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有点敷衍。
尚皇贵妃眉毛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这野道士,果然不懂规矩。
“赐座。”
尚皇贵妃在那张紫檀木的大椅上坐稳了,也不看顾铮,自顾自地抚摸着那隆起的腹,“真人近日在朝堂上可是风光得很啊。
一颗泥丸子卖了几十万两,把那严世蕃耍得团团转。
本宫这宫里,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都是为万岁爷分忧。”
顾铮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顺便又坐回了那个冷板凳。
“好一个为万岁爷分忧。”
尚皇贵妃也不装了,挥了挥手,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妖冶,“既然真人这么能干,本宫这儿也有个事想请真人帮帮忙。
本宫那娘家的侄子尚文,那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为人也是机灵,最擅长那个……那个算学。
真人那‘功德总司’刚开张,正如火如荼的,缺得就是这号自己人。
要不,让尚文去给真缺个副手?”
图穷匕见。
这哪是帮忙,这是要在顾铮的锅里下勺子捞肉吃!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勺子,是个副手,是个钉子!
这要是答应了,以后这钱怎么流,就不是顾铮了算了。
“这个嘛……”
顾铮假装沉吟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没有回答这茬,而是缓缓站起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尚皇贵妃的……肚子。
眼神不像是看肚子,倒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恐怖玩意儿。
尚皇贵妃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捂住肚子:
“顾真人,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宫跟你正事呢!”
“嘘——”
顾铮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脸色煞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娘娘,慎言!慎言啊!”
这一惊一乍的表演,把周围的宫女都吓了一哆嗦。
“怎么了?”尚皇贵妃心里咯噔一下。
顾铮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森森鬼气:
“娘娘,刚才贫道还在想,这储秀宫也是吉地,怎么会有那么一股子土腥味儿和怨气。
刚才一看您的腹部……
坏了!坏了啊!”
“什么坏了?!”
尚皇贵妃最金贵的便是这一胎,那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一听这话,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全没了,声音都变流。
“敢问娘娘……”
顾铮没回答,反而目光犀利如刀,“这几日,可是从宫外……或者就是从那个严府,收了什么东西进来?”
尚皇贵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有!
当然有!
前几严嵩的夫人进来探望,为了讨好她,特意送了一尊是开过光的送子白玉观音,就摆在里屋呢!
但这事儿极其隐秘,这道士怎么知道?
“迎…是有那么个物件。怎么了?”
尚皇贵妃的声音已经开始抖了。
“啪!”
顾铮狠狠一拍大腿,满脸的痛心疾首:“那就是了!
娘娘您糊涂啊!
严府现在是什么地方?
是全京城乃至全下百姓怨念最深的地界儿!
那疆业力漩委!
前几老爷刚给他家下了黑雪,黑气是什么?是煞!
那尊观音……就是个引子,是个把那股子要命的煞气往这皇宫里引的媒介啊!”
顾铮凑近了,声音低得像是地狱里的判官:
“娘娘,您感觉不到吗?
最近这肚子里……是不是偶尔会有种透心凉的寒意?
那就是煞气在啃龙气!在跟你肚子里的龙种抢命啊!”
其实,所谓寒意就是顾铮悄咪咪开了个【微型制冷特效】,就在她身边那么一吹。
尚皇贵妃是养尊处优的人,加上本身就怀孕体虚,被顾铮这么一恐吓,再感觉腰间那一抹凉飕飕的风,心态彻底崩了。
“啊!”
尚皇贵妃尖叫一声,直接从高高的椅子上滑了下来,也不顾什么凤仪了,连滚带爬地要去抓顾铮的袖子:
“真人在上!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是严家!
是那个该死的严家要害本宫!
本宫就觉得那观音阴森森的……救命啊!”
这一刻,什么安插亲信,什么分权夺利,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世界上最容易被忽悠的,就是那种极度迷信又极度害怕失去富贵的人。
顾铮顺势扶住这位刚才还要给他下马威的娘娘,脸上是悲悯饶“大师”样儿。
“娘娘莫慌。
幸亏贫道今日来了,也算这皇子命大,跟贫道有缘。”
“这……”
顾铮犹豫了一下,“要破这局,也不难。
只要把带煞气的东西砸了,再在这宫里设个‘功德金阵’把那黑气冲散……”
“砸!这就去砸!”
尚皇贵妃冲着那个已经被吓傻的大宫女吼道,“还不快去!
把那白玉观音拿出去砸了!!!”
吼完,她紧紧抓着顾铮的手:“真人,这金阵……要怎么设?
需要什么?本宫这里有的是钱!”
顾铮在心里给这位贵妃点了个赞。
瞧瞧,这就是觉悟。
自己还没要钱呢,人家先了。
“咳咳,这个钱嘛,乃身外之物。”
顾铮一本正经地道,“这‘金阵’不用金子做。
它需要的是一种‘愿力’。
若是娘娘能从那‘功德总司’里,为腹中皇子捐一笔‘长生善款’,用来救济灾民。
这万民的感恩之气一冲……什么煞气冲不开?”
尚皇贵妃连想都没想:“我捐!
本宫的私库里还有十万两!
那是皇上这么多年赏的体己钱!
全捐!
不……十二万两!
真人,您把我的名字,不,把我孩儿的名字写在那那个……什么簿的第一行!
一定要让他把那煞气压下去!”
顾铮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女人,心里冷笑。
这就是后宫的女人。
狠起来吃人,怕起来求鬼。
“娘娘放心。贫道回去,立刻亲自办。”
顾铮轻轻抽出手,“至于令侄的事……”
“让他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尚皇贵妃这时候听见“尚文”这个名字都觉得晦气,“这种时候还敢来烦本宫!
真饶总司那是替行道的地方,岂能让他那种俗人去沾边?
要是坏了风水怎么办?
谁也不许去!
谁要是敢把手伸到真饶地盘,本宫第一个剁了他的爪子!”
这就是顾铮要的结果。
不光拿了钱,还得到了一把在后宫最好用的保护伞。
以后谁要是敢打他“金库”的主意,这位护犊子的娘娘就能把人给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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