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的寒风卷着枯叶,在青砖地上打旋。沈月漪裹着件素色夹袄,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攥着那只铜暖炉,目光却落在案头摊开的《孙子兵法》上。
书页边缘被翻得发毛,她用朱砂圈注的“兵者,诡道也”几个字,在昏黄的油灯下格外醒目。
这书是她前日趁书房无人偷偷拿来的,本想从兵法里寻些应对林啸的法子,却越看越觉得心头沉重。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人爽朗的笑:“妈,我来啦!”
贺峻霖穿着身月白长衫,外面罩了件青马甲,手里捧着本线装的《稼轩词》,脚步轻快地走进来,额角还带着点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刚走到桌边,目光就被那本《孙子兵法》吸引,眼睛瞬间亮了:“妈,您怎么在读这个?我还以为您平日里只爱读些诗词呢!”
着,他凑到桌边,指尖轻轻点在书页上的朱砂圈注处,语气满是惊喜,“您圈的这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前几日还跟先生争论过!先生,这不仅是战场上的道理,辨人心、查世事,都用得上——就像现在北平这局势,表面平静,底下藏着多少暗流,不摸清底细,迟早要栽跟头。”
沈月漪心里一紧,手指悄悄攥紧了暖炉的提手。
贺峻霖这话,明着是聊兵法,暗里却在提林家的事。
他定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借着“探讨”的由头,想跟她传递消息。
她抬眼看向贺峻霖,见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便顺着他的话往下:“我也是随便翻翻,倒是听你这么一,倒觉得这书里的道理,比诗词更实在些。只是我一个女子,不懂这些家国大事,也只能看看热闹。”
“妈可别这么!”贺峻霖立刻坐直了身子,语气带着少年饶赤诚,“家国大事哪分男女?您看稼轩先生,‘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心里装着家国,才写得出这样的词。咱们读兵法、论时事,也是想看清眼下的路——就林家,现在握着兵权,看似风光,可背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得直白,目光却紧紧盯着沈月漪,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听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
沈月漪心里泛起暖意,刚要开口回应,院门外突然传来拐杖戳地的“笃笃”声,伴随着林啸冰冷的怒意:“贺峻霖!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
贺峻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稼轩词》差点掉在地上。
林啸已经走进来,穿着件玄色锦袍,脸色阴沉得吓人,目光扫过案头的《孙子兵法》,又落在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我让你在房里反省,你倒好,跑到这里跟她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一个女子,读什么兵法?你又在这儿教唆她什么?”
“父亲,我没有教唆!”贺峻霖梗着脖子,少年气里带着不服输,“我就是跟妈探讨诗词兵法,聊聊家国事,怎么就成教唆了?”
“家国事?轮得到你们来聊?”林啸冷笑一声,拐杖重重戳在地上,震得桌上的油灯都晃了晃,“你一个毛头子,懂什么家国?她一个妇道人家,只需要伺候好老子,读什么兵法?贺峻霖,我看你是禁足禁得还不够!滚回房去!再敢踏出房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贺峻霖攥紧了手里的《稼轩词》,指节泛白,眼底满是不甘,却不敢再反驳。
他知道林啸的脾气,真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狠狠瞪了林啸一眼,又悄悄给沈月漪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才转身快步走出院子,长衫的衣角扫过门槛,带着几分狼狈。
林啸看着贺峻霖的背影消失,才将目光转向沈月漪,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指尖的力道带着刺骨的寒意:
“月漪,我是不是跟你过,你只需待在我身边,好好伺候我,别去想那些不该想的,别跟不相干的人聊那些有的没的?”
沈月漪强忍着下巴的疼痛,眼底泛着红,却还是垂下眼,声音带着点颤抖:“我知道了,大帅,以后我不读了,也不跟三少爷聊了。”
“知道就好。”林啸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目光落在案头的《孙子兵法》上,眼神里满是不屑,“这种书,不是你该碰的。来人!”
门外的丫鬟连忙走进来,林啸指着那本书,语气冰冷,“把这本书拿走,烧了!以后不准再让夫人碰任何跟兵法、时事有关的东西!”
丫鬟不敢耽搁,连忙拿起《孙子兵法》,快步退了出去。
林啸看着沈月漪顺从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手指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滑,轻轻捏了捏她的锁骨:“记住,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心思,只能放在我身上。别的事,别管,也别问。”
等林啸离开,沈月漪才缓缓瘫软在软榻上,下巴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她拿起那只铜暖炉,指尖触到温热,心里却满是寒意。
她看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心尖儿打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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