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晴紧握着分配给她的腰刀，跟着队伍往里冲。
最初的混乱中，她甚至没看清敌人，只是下意识地格挡、挥刀，肾上腺素飙升，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同伴的呼喝。
直到她冲进一间窝棚，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被惊醒，怒吼着抓起手边的砍柴斧就朝她劈来！
那斧头带着风声，映着火光，狰狞无比。
周向晴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训练时对练的木刀、假想敌，和眼前这活生生、杀气腾腾的匪徒完全是两回事！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斧头落下，手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找死吗？！”一声厉喝炸响在耳边。
同时，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撞向一旁。是吕师傅！
她手中铁尺疾挥，“当”的一声脆响，架住了那势大力沉的一斧，火星四溅。
“发什么呆！等着被砍成两半吗？用我教你的！格挡！反击！”吕师傅一边与那匪徒缠斗，一边头也不回地厉声吼道，声音嘶哑却如惊雷。
那一吼，僵住的周向晴回过神来，她吓得一个激灵，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凭着几个月来千次万次重复形成的肌肉记忆，近乎本能地做出了动作。
侧身，弓步，挥刀格开匪徒再次扫来的攻击，然后顺势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腰刀捅了出去。
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腥气冲鼻。
那匪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刀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然后轰然倒地。
周向晴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手里死死攥着刀柄。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和手上那片粘腻滚烫的触福
……
匪患很快被剿灭。
清点战场时，吕师傅走到还有些失魂落魄的周向晴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赞许：“不错。第一次见血，难免不适。但你关键时刻顶住了，没掉链子，临危不惧，反击果断。是个好苗子。”
周围的姐妹们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夸她勇敢。
赵红英大咧咧地拍她后背：“行啊周妹妹，看不出，下手挺利落！”
没有人知道，周向晴不是“临危不惧”，她是吓傻了，吓麻了，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身体只是被训练和求生本能驱使着完成了动作。
那飞溅的鲜血、倒地的身影、刺鼻的腥气，还有手上洗不掉的粘腻感，像噩梦一样烙印在她的感官里。
她强撑着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可一到夜里，她独自躺在营帐的通铺上，白的一切就无比清晰地回放。
恐惧，后怕，还有一种难以言的罪恶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疯狂地想念家里温暖的灯火，想念娘亲温柔的唠叨，想念爹爹严肃却包容的目光，还有总是微笑鼓励她的夫君。
只有想起他们，心里那冰封的恐惧才似乎能化开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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