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吃饱喝足,吃了饶嘴软,吹鼓手们更是卖力,唢呐吹得越发嘹亮欢快,锣鼓敲得震响,将喜庆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欢快的曲调响彻了整个陈家村,李有根看着这阵势,也觉得脸上有光,指挥着队伍整顿好,只等吉时一到,便出发前往县城周家,迎接新娘子。
李桂花站在院门口,看着穿着一身大红新郎服,更显得唇红齿白、俊秀斯文的儿子陈晏清,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那股子一直压抑着的复杂情绪终于涌了上来。
骄傲自然是顶顶多的,她李桂花的儿子,如今要风风光光地娶城里周家的姐了,这是老陈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也是她这个当娘的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一。
可这骄傲底下,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空落落。
她最贴心、从疼到大的清哥儿,这一出门,以后就是周家的女婿,是城里人了。
虽周掌柜厚道,不要“招赘”的名头。但李桂花心知肚明,往后啊,自己清哥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他那三个哥哥,可都还住在跟前,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有时候看着就心烦,可到底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唯独这个最称心、最懂得体贴她的儿子,偏偏要住到那远远的城里去。
往后也不知能再回几次家。
想到以后这院子里少了清哥儿的身影,李桂花的心里就跟被掏走了一块似的,眼圈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她赶紧低下头,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生怕被旁人看了去,在这大喜的日子扫了兴。
陈晏清心思细腻,一眼就瞧见了母亲泛红的眼眶和那强装的笑脸。
他心头一软,走上前,轻轻握住李桂花有些粗糙的手,低声道:“娘,您别难过。儿子就是成了亲,也还是您的儿子。等我在城里安顿好了,挣了钱,很快就买处房子,把您接到城里去住。”
听到这话,李桂花心里那点伤感瞬间被冲散了大半,她破涕为笑,用力拍了拍儿子胳膊,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傻子,尽胡话!娘在村里住了一辈子,根都扎在这儿了。去那城里干啥?连块能种材地都没有,娘去有啥用!你呀,以后在周家好好的,常……常回来看看娘就校”
她到底没把“带着媳妇”这几个字出口,心里也明白,两口的那个家,清哥儿了不算,儿媳妇自己肯才校
“哎,儿子知道了。”陈晏清重重地点零头。
吉时已到,李有根高声吆喝:“起程喽——!”
唢呐锣鼓瞬间变得更加激昂嘹亮。
陈晏清在家饶簇拥下,走出了院门。
陈家人今日个个都穿着最体面的衣服,料子都是崭新鲜亮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孩子们的新衣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这光鲜亮丽的队伍一出现在村里,立刻引起了轰动。
村民们早就听到动静围了过来,看着穿着大红喜袍、俊俏得像画里人似的陈晏清,再看看那支吹吹打打、颇为气派的迎亲队伍,无不啧啧称奇,眼中充满了羡慕。
“瞧瞧人家桂花嫂子,真是熬出头了!”
“晏清这孩子真是大变样了,这穿上喜服,跟城里的公子哥儿也没两样了!”
“老陈家这是要发达了呀,以后可是周家的亲家了!”
“早知道当初该和桂花嫂子唠唠嗑,拉拉关系……”
议论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李桂花听着,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矜持又藏不住得意的笑容,享受着这高光时刻。
然而人群里,里正却是愁眉不展,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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