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街市后巷,朱漆大门上挂着两个锃亮的铜环。早有下人候在门口,见他们来了,恭敬地引他们入内。
一进府门,李桂花和李有根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周家整齐宽敞的院落,屋檐下挂着精致的灯笼,处处透着富贵气象。还有旁边垂手侍立的厮,见到客人纷纷行礼。
李桂花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平日里在村里,她是个能会道、敢跟人掐架的泼辣角色,可到了这里,她只觉得手脚都没处放,心口怦怦直跳,腿肚子一阵发软,下台阶时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慌乱间,她下意识地狠狠掐了身旁李有根胳膊一把。李有根也是头皮发麻,正强自镇定,被李桂花这用尽全力的一掐,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嗷”一嗓子叫出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挤出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倒是陈晏清,他平静地打量着四周,目光中带着些许欣赏,并无多少怯意。
他在现代没少看电视剧,也去横店乌镇旅游过,周掌柜的家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就是“目前很新的古建筑”。
因此,他反倒成了三人中最从容不迫的一个。
陈晏清察觉到李桂花的窘迫,快走两步,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稳稳扶住了母亲微微颤抖的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娘,稳住神。别忘了咱们家还有老神仙庇佑呢。老神仙罩着咱们,咱们不比别人差。
这话如同给李桂花吃了一颗定心丸。李桂花猛地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对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家可是得了老神仙保佑,她李桂花也是影后台”的!
这么一想,周家这高门大院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她那点自卑和胆怯瞬间烟消云散,腰杆子立刻挺直了,下巴也微微抬起,昂首挺胸地跟着引路的下人往前走。
旁边还在腿软的李有根,目瞪口呆地看着三姐这瞬间的转变,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敬佩:我的个亲娘哎!不愧是三姐!咱李家的顶梁柱!这变脸的功夫,这撑场面的本事,真真是有两下子!是个见过大世面、能扛大事的人!
走在旁边的王媒婆见状,也松了口气。她最怕乡下人进城露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平白让人看轻,连带着她这个媒人也脸上无光。
好在李家嫂子还算撑得住场面,尤其是陈晏清淡定的模样,真是给她长脸。看来今这事,有戏!
到了正厅,周掌柜和平氏早已等待多时。
周掌柜自然是见过李桂花和陈晏清的,之前换粮食打过几次交道。
平氏却是第一次见,穿着一身绛紫色绣金线的褙子,头上戴着整套的赤金头面,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和挑剔。
平氏目光淡淡地扫过李桂花和李有根,最后落在了陈晏清身上。
这后生长的确实好,眉目清朗,身姿挺拔,虽然衣着普通,但那份沉静从容的气度,竟不像是乡下地里刨食的人家能养出来的。
她心下先就有了两分满意。
周掌柜,周夫人。王媒婆笑着上前见礼,这位就是李桂花李嫂子,这是她兄长李有根,这位就是陈晏清。
分宾主落座后,有丫鬟端上茶水。平氏捧着茶杯,开始细细盘问起来:听晏清这孩子很是孝顺?
李桂花立刻接话:那可不!我们清哥儿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个孝顺孩子,懂事!我们乡下孩子哪个不是泥里滚土里爬的,跟个泥猴似的?就他,爱干净,长得也齐整,他舅舅和他三个哥哥都疼他,地里那些重活啊,都舍不得让他沾手!有点好的,精细粮食,那都得紧着他先吃!我们清哥儿脑子还特别灵光,记性好,要不是他爹走的早,没条件送他去学堂,不然考个秀才公回来,也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她着,还不忘瞪了李有根一眼,示意他帮腔。
李有根忙道:是是是,晏清这孩子打就爱干净,不像别的娃黑的跟泥鳅一样。他能吃能睡,身体好!脑子也活络,聪明!那个……还会煮面片汤呢,煮的汤清亮亮的,面片也筋道……”他搜肠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优点都往外掏,可外甥儿的优点实在太少了,多了他这个当舅灸都心虚,他到后面声音越来越。
李桂花悄悄打量平氏的神色,见对方听得认真,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意,心里更有底了,越发得起劲:“不是我自夸,我这儿子手也巧着呢!灶上的活计,一点就通,做的饭菜比他娘我都好吃!将来成了家,肯定亏待不了媳妇儿!周夫人您放心,就算晏清成了家,我们婆家也断不会拖累他们,该帮衬的肯定帮衬!”
平氏听得眉开眼笑,心里越发满意。长得白净,性子温和,孝顺懂事,手巧会做饭,娘家还愿意帮衬……这简直是为她那个被宠坏聊闺女量身定做的女婿啊!
她最怕找个粗手大脚、家里一堆穷亲戚打秋风的乡下汉子,如今看来,这陈家倒是知趣。
平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也开始夸起自家女儿来:“李嫂子快别这么,孩子们好才是真的好。我们家向晴啊,也是个乖巧懂事的,从就是我们掌上明珠,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性子是顶好的,对我们都可孝顺了,知道疼人。女儿家的手艺嘛……也是有的。”她含糊了一下,没明周向晴那“手艺”是舞刀弄棍的功夫。
李桂花一听,心里更乐了。有钱,乖巧,懂事,孝顺,脾气好,还会针线活啥的手艺!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儿媳妇模样!看来周家这趟相看来对了!
她刚刚也在暗中观察平氏。见她话细声细气,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好相与的;周掌柜也是满面和气,不像是会刁难饶。
清哥儿要是真进了周家,应该不会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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