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带着一丝沉闷的热意。陈晏清拎着一个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陶罐,心翼翼地走在土路上。罐子里是剩下的鸡汤,里面还有两块鸡架。
也不知道三哥最近咋样了。陈晏清正想着的时候,忽见前方的槐树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蹒跚而来。
那人衣衫褴褛,几乎成了布条挂在身上,裸露的皮肤晒得黝黑,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有一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还带着点熟悉的神采。陈晏清愣了片刻,才难以置信地试探喊道:“……三哥?”
那身影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嘶哑着嗓子喊道:“弟?!”正是他离家服徭役数月之久的三哥,陈向北。
陈向北几步抢上前来,激动得手足无措,他上下打量着穿着虽旧却干净整齐、气色明显比寻常农户好上许多的陈晏清,脸上露出笑容:“真是你啊!最近没生病吧?”
他一边着,一边忙不迭地从身后解下一个干瘪破旧的布袋,献宝似的塞到陈晏清手里,“给,哥给你带的,糙米饼!服役省下来的,你留着吃,补补身子!”
那布袋入手沉甸甸,硬邦邦,显然是掺了大量麸皮糠秕的粗粝干粮。陈晏清看着陈向北那瘦得脱了形的脸,以及递过袋子时那毫不作伪的欣喜,鼻头猛地一酸。
这哥们,对自己可真狠啊。
他自己怀里还揣着温热的鸡汤,而这位血脉相连的哥哥,却在饿得皮包骨头的情况下,还把最难下咽的口粮省下来带给他。
“哥……”陈晏清声音有些哽咽,他迅速看了看四周,拉着陈向北走到茂密的树林后面,“你回来得正好,我也……我也给你留零儿吃的。”
他解开陶罐的包裹,一股混合着野葱香气的浓郁鸡汤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陈向北的眼睛都直了,喉头剧烈地滚动着,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但他还是强忍着推开:“这……这哪来的?你吃,哥不饿,你身子弱,你吃!”
“家里那只老母鸡,早就不下蛋了,娘前做主宰了炖汤。”陈晏清早已想好辞,将罐子不由分地塞到陈向北手里,又把里面特意留下的两块带着不少肉的鸡架夹到他面前,“我都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我正好要去看望你。快趁热吃,喝点汤暖暖肚子。”
陈向北看着油花漂浮、香气扑鼻的鸡汤,又看看弟弟不容拒绝的眼神,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不再推辞,接过罐子,先是口啜饮着滚烫的汤汁,那鲜美的滋味让他几乎落下泪来,随即才心翼翼地啃起鸡架上的肉,连细的骨头都仔细嚼碎咽下,仿佛在品尝世间最极致的美味。
陈晏清看着他狼吞虎咽却又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他默默站在一旁望风,直到陈向北将最后一口汤喝尽,才低声道:“哥,我们回家吧。”
“哎,回家!”陈向北用袖子抹了把嘴和有些湿润的眼角,用力点头。
兄弟二人刚进院子,李桂花正叉着腰指挥着几个的收拾院子。她一抬眼看见陈向北,先是一愣,随即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嚷开了:“哎哟!向北?!你个死子,咋回来了?”
她指着陈晏清手中的陶罐:“看看你弟弟,自个儿身子骨都不结实,心里却时刻惦记着你这个哥!罐子里那点鸡汤,是他硬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就巴巴要给你送去。你,这世上还有比你弟弟更掏心掏肺对你的人吗?”
陈向北本就因那碗鸡汤心里滚烫,此刻被母亲这么一渲染,愧疚和感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这个在外面再苦再累也没掉过一滴泪的莽撞汉子,此刻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他抓着陈晏清的手,语无伦次:“晏清……哥对不住你……哥亏心啊……”
陈晏清被这直白的情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连连摆手:“哥,没啥,真没啥,我也吃过了……”
李桂花却不理会三儿的眼泪,眼尖地瞥见陈向北放在脚边的破袋子,顺手就拎了起来,掂量了一下,解开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糙米饼,撇了撇嘴,显然不太满意。
上回还有一袋玉米粑粑呢,这回只有几块糙米饼。
她系紧袋口,这才转向陈向北,问道:“县衙那边咋?徭役还没满期吧,咋就放你回来了?”
陈向北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哑声道:“娘,别提了。县衙早就不放粮了,连看守的人,每也就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吊着命。前两上头直接下令,徭役提前结束,让大家各自回家。我们这才收拾了东西,今一早就散了。”
“杀的啊!”李桂花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横飞,“这不是折腾人吗?白使唤了这么久的劳力,临了连口饱饭都不给,抠抠搜搜的玩意儿!”
陈晏清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却松了口气。他低声道:“娘,哥回来也好。在外面没吃没喝的,万一……回来好歹一家人在一起,总能有口吃的,互相有个照应。”
李桂花哼了一声,没再骂,算是默认了。陈向北这时才注意到,虽然家里依旧清贫,但几个的脸上似乎不像路上见的那些灾民般菜色深重,眼神里还有些活气。他甚至眼尖地发现,原本空荡荡的灶房角落,似乎又置办了一口铁锅。
“娘,家里……看着还行?”他迟疑地问。
李桂花闻言,脸上带着得意,她挺直了腰板,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道:“还不是亏了你弟弟!前些日子走了运,帮了县里的一户大掌柜,人家念他的好,认了干亲,时不时帮衬点。要不是这样,咱们这一大家子,早就跟村头老张家一样,饿死他老娘了!你没见村里其他人家,都成啥样了?咱家现在,全指着你弟弟带来的这点福气撑着呢!”
陈向北听得目瞪口呆,目光再次落到陈晏清身上时,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愧疚。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这个哥哥在外卖力气养家,没想到,如今竟是这个他以为需要呵护的弟弟,在支撑着这个家。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五味杂陈,感动、羞愧、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讷讷无言,只能红着眼眶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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