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沙沙，山坡上的气氛因林重那句石破惊的问话而变得愈发凝滞。
陈仁浩看着眼前这位气息枯槁、眼神却带着灼热期盼的老者，心中念头飞转。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林老先生似乎对此雷，颇为了解？”
林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苦涩，他抬头望了望被雨幕笼罩的漆黑穹，仿佛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
“了解？谈不上。”林重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只是……在很多很多年前，久到老朽尚且年轻，地球灵气还未如今日这般凋敝之时，曾有幸……或者是不幸，远远地窥见过一丝类似的气息。”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陈仁浩，眼神复杂：“那并非人力所能掌控的力量，煌煌威，审判万邪，蕴含着一丝……真正的‘道’之本源。
老朽当年只是被那气息的余波扫过，便险些魂飞魄散，道基受损，至今未能痊愈。
这也是我不得不依靠龟息之法，苟延残喘至今的原因之一。”
陈仁浩心中了然。
原来这林重当年是受了波及，而且伤及了根本。
能认出紫霄神雷的气息（哪怕是类似），并且存活下来，明他当年至少也是接近金丹期甚至更高的修为，而且见识不凡。
“老朽沉眠无数岁月，本以为此生再无望得见超脱之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寿元耗尽，化作黄土。”
林重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直至感应到破军那孩子临死前传来的破碎记忆，尤其是……友你指尖那一闪而逝的紫电！虽然微弱，但其本质，与老朽当年所见，同源！”
他上前一步，枯瘦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灼灼地盯着陈仁浩：“友，老朽别无他求，不敢觊觎友之传承，更不敢提复仇之事。
只求友能告知，此雷……此力，究竟源自何处？是否……是否此界还有通往更高层次世界的可能？”
他的问题，已然超出了个人恩怨，直指地球修炼界的终极困惑——前路已断，飞升无门！
陈仁浩看着这位为了寻求一线超脱之机，不惜放下身段、甚至放下血脉仇恨的老人，心中略有感慨。
末法时代，修行之路艰难，能如林重这般执着求道者，倒也值得几分敬重。
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透露自身根脚，而是缓缓道：“此雷之名，确为紫霄神雷。
乃万雷之源，道刑罚之显化。”
“紫霄神雷……道刑罚……”林重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果然……果然是……”
陈仁浩继续道：“至于其来源，以及更高层次的世界……”他顿了顿，看着林重充满渴望的眼神，“确实存在。”
轰！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林重脑海中炸响！证实了！他无数年的猜测和期盼，竟然是真的！此界之上，还有更广阔的地！
“不过，”陈仁浩话锋一转，“通往彼界的道路，在地球早已断绝，或者，隐藏极深。
非大机缘、大法力者不可寻，不可渡。”
林重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随即又坚定起来。只要有希望，就比绝望好！他看向陈仁浩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能掌控一丝紫霄神雷本源气息，此子定然与那更高层次的世界有着莫大关联！他的传承，他的来历，恐怕惊人至极！
“老朽明白了……多谢友解惑！”林重对着陈仁浩，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为解惑之恩，亦是表达对陈仁浩背后可能存在的恐怖背景的敬畏。
“林老先生不必多礼。”
陈仁浩坦然受了他半礼，继续道，“林家与我的因果，你待如何了结？”
林重直起身，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破军咎由自取，林家覆灭乃气数使然。
老朽此行，能得友解惑，知晓前路并非绝对死寂，已是大的收获。岂敢再纠缠因果？”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老朽自身……寿元无多，本欲就此坐化。
如今得此消息，倒想再挣扎一番，去这世间走走看看，或许……能寻到一丝属于自己的机缘。”
他这是表明，不会与陈仁浩为敌，也不会试图重建林家，而是要为自己寻求那渺茫的超脱之机。
陈仁浩点零头，对这结果并不意外。他想了想，屈指一弹，一枚用普通玉石简单炼制、内含他一缕混沌灵气的玉佩飞向林重。
“此玉佩并无攻伐之能，但蕴含一丝生机，佩戴在身上，可延缓你生机流逝的速度，约莫能为你多争取十载光阴。
算是答你方才坦诚相告之情。”
林重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瞬间流遍全身，那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他生命的死气，竟然被压制了几分！他心中巨震，这随手赐予之物，竟有如此神效！慈手段……
他再次深深一拜：“友厚赐，林重……铭感五内！此情，老朽记下了！”
陈仁浩摆了摆手：“去吧。”
林重不再多言，将玉佩珍重收起，对着陈仁浩再次一揖，身形便缓缓向后飘退，融入雨夜之中，消失不见。他来时悄然，去时亦无声，仿佛只是这漫长雨夜中的一个过客。
陈仁浩独立雨中，看着林重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紫霄神雷……更高世界……看来地球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或许，那些残存的秘境、遗迹，以及像林重这样的老古董身上，真的藏着通往仙界，或者至少是了解前世仇敌的线索……”
他感觉到，自己重归巅峰、清算因果的道路，似乎又多了一些可能的方向。
雨，渐渐停了。东方的际，泛起一丝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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