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十点，省纪委官方网站发布了一条简短但重磅的消息：“云城市委原常委、常务副市长马云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通报正文不长，但字字千钧：
“经查，马云丧失理想信念，背离初心使命，对党不忠诚不老实，对抗组织审查；
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收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礼金；
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工程项目承揽、土地规划调整、财政资金审批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违反生活纪律。马云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工作纪律和生活纪律，构成严重职务违法并涉嫌受贿罪、滥用职权罪，且在党的十八大后不收敛、不收手，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肃处理。”
通报最后写道：“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职人员政务处分法》等有关规定，经省纪委常委会会议研究并报省委批准，决定给予马云开除党籍处分；由省监委给予其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所涉财物一并移送。”
通报最后还有一段特别明：“在案件核查初期，云城市有关同志坚守原则、积极配合，为查清问题作出了贡献。”
这最后一句，虽然只有二十几个字，但在云城官场敏感的政治嗅觉里，分量极重。
消息发布时，何尘正在基地指挥部召开安全生产专题会。
会议室里，各施工标段负责人正在汇报安全措施落实情况。
张哲悄悄走进来，将一张打印出来的通报放在何尘面前。
何尘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将通报轻轻放到一旁，继续听汇报。
“……三标段所有高空作业人员都已重新培训，安全绳、安全网全部检查更换完毕。”项目经理完，注意到何尘面前的通报，语气略微停顿。
“继续。”何尘。
会议又进行了二十分钟才结束。
散会后，几位项目经理没有立即离开，眼神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张打印纸。
“都看到了？”何尘拿起通报，“省纪委的正式通报。马云的问题，组织上已经查清定性。”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这个通报告诉我们两件事。”何尘环视众人，“第一，党纪国法面前没有例外，谁触碰红线，谁就要付出代价。第二，只要我们依法依规做事，就不用担心任何杂音。”
他站起身：“基地建设是省委省政府关注的重点工程，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工程做好，把质量抓好，把安全管好。这才是对组织最好的交代，也是对云城人民最好的负责。”
“明白！”几位项目经理齐声应道，声音比刚才有力了许多。
离开会议室，何尘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他重新拿起那份通报，仔细又看了一遍。特别是最后那句“有关同志坚守原则、积极配合”，他反复读了几遍。
手机响了，是秦娅打来的。
“通报看到了？”
“看到了。”
“最后那句话，看到了？”
“看到了。”何尘，“这是组织对我们的肯定。”
“也是保护。”秦娅，“有了这句话，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何尘，这段时间你顶住了很大压力，不容易。”
“都是应该做的。”何尘，“秦书记，接下来……”
“接下来，省委组织部考察组明到。”秦娅，“重点是了解马云案件后云城的班子情况和干部表现。你做好准备，实事求是汇报工作就校”
“明白。”
挂断电话，何尘站在窗前。基地工地上，二期厂房的地基正在浇筑混凝土，搅拌车排成长队，泵车的长臂在空中伸展。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
他知道，案件定性只是一个阶段性结果。马云倒了，但云城的发展还要继续，基地的建设还要推进，更多的工作等待着他。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宋静宜。
“通报我看了。”她的声音很平静，“最后那句话，写得很好。”
“嗯。”何尘，“你们那边怎么样？”
“下午要开全市重大项目规范化管理制度培训会，参会人员爆满。”宋静宜，“看来大家都想学规矩、守规矩了。”
“这是好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何尘，等考察组来了，我们……”
“正常工作。”何尘接过话，“该汇报的汇报，该接待的接待。用事实话。”
“好。”宋静宜轻声，“那……晚上一起吃饭？老地方。”
“好。”
下午两点，云城市委大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全市处级以上干部正在集体学习省纪委通报精神。主席台上，市委书记陈国良正在讲话。
“……马云案件的查处，充分展现了省委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深化反腐败斗争的坚定决心。”陈国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会场，“我们要从中汲取深刻教训，举一反三，警钟长鸣。”
台下，干部们认真记录着。与以往不同的是，今会场格外安静，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韧头看手机。
“特别要强调的是，”陈国良继续，“通报最后提到，‘云城市有关同志坚守原则、积极配合，为查清问题作出了贡献’。这是省委对我们云城工作的肯定，也是对那些在关键时刻能够站稳立场、坚守原则的同志的肯定。”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在何尘、宋静胰人身上停留片刻。
“全市各级领导干部要以案为鉴，严守纪律规矩，同时也要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把精力集中到干事创业上来。”陈国良最后，“云城的发展正处在关键时期，省级产业基地等一批重点项目正在加快推进。我们要以更好的状态、更实的作风，推动云城高质量发展迈上新台阶。”
会议结束后，何尘走出会场时，遇到了几位局长。
与以往那种客套而疏远的招呼不同，今这几位的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
“何市长，基地建设有什么需要协调的，随时吩咐。”
“何市长，我们局里最近也在排查廉政风险点，想请您有空去指导指导。”
何尘一一礼貌回应，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热情。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这些变化，既是因为马云倒台后的权力重组，也是因为省纪委通报中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肯定。
在官场上，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改变很多。
傍晚，那家熟悉的私家菜馆包厢里，何尘和宋静宜相对而坐。菜已经上齐，但两人都没有动筷子。
“今会场里，很多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宋静宜轻声。
“都是因为那份通报。”何尘给她夹了块排骨，“其实我们做的，只是本职工作。”
“但在官场上，能把本职工作做好，已经不容易了。”宋静宜看着他，“特别是顶着那么大压力的时候。”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窗外的色渐渐暗下来，街灯次第亮起。
“考察组明到。”宋静宜忽然，“你紧张吗？”
“不紧张。”何尘摇头，“该做的工作都做了，该取得的成绩也取得了。组织怎么评价，是组织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把工作做好。”
“你总是这么冷静。”宋静宜笑了笑，“不过也是，这份冷静，让你走到了今。”
吃完饭，两人并肩走出菜馆。深秋的夜风有些凉，何尘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宋静宜肩上。
这个动作很自然，但两人都微微一怔。在公开场合，他们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谢谢。”宋静宜轻声，没有推辞。
“起风了，心着凉。”何尘。
两人走在回住所的路上，脚步不快，像是刻意延长这段独处的时光。街边的梧桐树叶已经落了大半，路灯透过光秃的枝桠，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何尘，”宋静宜忽然开口，“等这一切都过去了……”
“嗯？”
“没什么。”她摇摇头，笑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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