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五菱宏光的发动机在寂静的山路上发出沉闷的嘶吼,仿佛一头疲惫却不敢停歇的老牛。
车内无人话,只有黄毛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离开沈海市已经两个时,城市璀璨的灯火早已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和道路两旁连绵起伏的山峦剪影。
导航显示,距离落月湖还有不到三十公里。
温如那条“内部清理”的警告短信,像一块寒冰压在每个人心头。
官方的不确定性,让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凶险。
如今他们不仅是“乌鸦”等组织的目标,甚至可能还要面对来自国家机器的追捕,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落月湖是自然保护区,开发程度很低,只有一条简易公路通到湖边附近,晚上基本没人。”
黄毛看着卫星地图介绍道。
“湖的北岸比较陡峭,南岸相对平缓,有个废弃的型游客接待站和一些早年渔民留下的棚屋。”
“月相呢?”白芊芊问。
“今是农历十六,满月。但根据‘夜枭’的提示,‘镜湖映残月’,可能需要在月亮不圆的时候,或者……在湖的特定位置,才能看到‘残月’的效果?”
王大力摩挲着怀里的黑色钢笔,它此刻安静得像一件死物。
“‘彼芒’是关键。到霖方,它应该会有反应。”
老鬼开着车,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后视镜和前方的黑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倒是适合埋伏。都打起精神来。”
车辆最终在距离落月湖还有两三公里的一处隐蔽林间空地停下。
四人下车,带上必要的装备,徒步向湖边摸去。
山间的夜晚格外寒冷,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
月光还算明亮,但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林间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不知名野物的叫声,更添了几分荒凉与不安。
走了约莫半时,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落月湖静静地躺在群山的怀抱中,在皎洁的月光下,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漫星斗和那轮圆满的月亮。
湖水幽深,呈现出近乎墨黑的颜色。
整个湖泊形状果然如同一个拉长的、优雅的新月,静静地散发着神秘而静谧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王大力低声道。
他怀里的钢笔,几乎是立刻传来了熟悉的温热感,并且微微震动,指向湖泊的南岸方向。
“那边。”王大力示意。
四人借助岸边岩石和树木的阴影,心翼翼地沿着南岸移动。
钢笔的指引越来越明确,最终停留在南岸中段,一处伸向湖面的岬角上。
这里乱石嶙峋,位置相对突出,视野开阔。
“在这里?”老鬼打量着四周,“‘映残月’……在这里怎么看?”
王大力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钢笔的指引。
笔身的震动变得有节奏起来,仿佛在模拟某种频率。
他福至心灵,再次将钢笔举起,让笔帽的宝石对准了湖面。
然而,这一次,宝石没有发出光柱。
它只是变得更加滚烫,震动也愈发剧烈。
与此同时,王大力脑海中接收到了一段清晰的、非语言的意念信息——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驱使:
【以彼芒为引,探镜湖之幽。月影所及,即真知所在。需……入水。】
入水?!
王大力瞳孔一缩。这大半夜的,潜入这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高山湖?
“怎么了?”白芊芊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笔兄,要下水。”王大力苦笑,指了指黑沉沉的湖面。
“下水?!”黄毛声音都变流,“力哥!这水有多深都不知道!这么冷!而且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老鬼也皱紧了眉头:“子,你这‘祖传宝贝’要求越来越过分了啊。”
白芊芊却相对冷静,她观察了一下湖面,又看了看上的月亮,以及岬角伸向湖心的位置,沉吟道:
“‘月影所及’……或许是指,月光能照射到的水下区域?这个岬角位置突出,月光应该能直射到附近的水下。线索可能藏在月光能照亮的水底某处。”
逻辑上得通。但风险依然巨大。
王大力一咬牙:“没时间犹豫了!我下去!你们在上面警戒!” 他拥有体育生的强健体魄,水性也不错,虽然是半吊子。
“不行!你手臂有伤!”白芊芊立刻反对。
“我跟你一起下去。”老鬼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精悍的肌肉,“老子年轻时候也号称浪里白条,这点水还淹不死我!”
最终决定,由王大力和老鬼下水,白芊芊和黄毛在岸上警戒,并用强光手电提供照明和指引。
两人脱掉外衣,只穿着贴身衣物。
冰冷的空气激得他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大力将钢笔紧紧握在手中,它能提供指引。
老鬼则带上了一把水下用的强光手电和一把匕首。
“心点。”白芊芊将一根绳索系在两人腰间,另一端固定在岸边的巨石上。
王大力和老鬼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踩着滑腻的岩石,一步步走入冰冷的湖水郑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人牙齿打颤。
湖水比想象中更深,刚走出几步就没过了胸口。
王大力集中精神,感受着钢笔的指引。
笔尖在水下微微调整着方向,指向岬角正前方,月光垂直照射的那片水域。
两人深吸一口气,潜入水郑
水下世界一片漆黑,冰冷刺骨,只有老鬼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
水草如同鬼魅的触手,随着水波摇曳。能见度很低。
钢笔在王大力手中持续散发着温热,指引着方向。
他们沿着湖底缓坡向下潜去。
压力逐渐增大,耳朵开始嗡鸣。
潜了大概七八米深,湖底变得相对平坦,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草。
就在这时,王大力手中的钢笔猛地变得滚烫!震动也达到了顶峰!
到了!
他立刻示意老鬼。
手电光柱在湖底扫过,除了淤泥、碎石和水草,似乎空无一物。
王大力按照指引,将握着钢笔的手,伸向那片被月光依稀照亮区域的湖底中心。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淤泥的瞬间,异变再生!
笔帽宝石再次亮起!但这次发出的不是光柱,而是一圈圈如同声呐般的暗红色能量波纹,以笔尖为中心,向四周的湖底扩散开去!
能量波纹扫过之处,湖底的淤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开,露出了下面坚硬的、似乎经过人工修葺的石质基底!
而在基底的中心,赫然镶嵌着一块直径约半米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圆石!
圆石表面,倒映着从水面透下的、因为水波而微微扭曲的月光。
满月在水波的折射下,竟然在圆石镜面上呈现出了一种奇特的、如同被咬了一口的“残月”状光斑!
【彼芒触镜,残月乃现。以芒照之,可得其径!】
王大力心中明悟,立刻将发光的笔帽宝石,对准了那圆石镜面上倒映出的“残月”光斑!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即使在水下也清晰可闻!
黑色圆石仿佛被激活,镜面不再是简单的倒影,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之前井壁刻石上的发光凹点。
但这些凹点迅速组合、流动,最终形成了一副清晰的、指向明确的——水下洞穴的入口示意图!
入口就在这块圆石侧下方,被淤泥和水草覆盖的位置!
同时,圆石镜面上还闪现出一行短暂的古体字:
“影随光至,速入勿留!”
警告!
王大力和老鬼心中剧震!来不及细想,两人立刻游到圆石侧下方,用手扒开厚厚的淤泥和水草!
果然,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显露出来!一股微弱的水流正从洞内涌出!
“找到了!入口!”王大力对着水下通话器喊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砰!砰!”
两声沉闷的、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从岸上传来!
打破了湖面的寂静!
紧接着是白芊芊的厉喝和黄毛的惊呼!
岸上出事了!
“快上去!”老鬼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往回游。
王大力却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又指了指上方,眼神决绝!
岸上情况不明,敌人可能已经包围,现在上去很可能自投罗网!
而这个刚刚找到的洞穴,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另一个绝境!
进,还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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