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鉴赏会定在市中心的美术馆里，周六下午两点开场。
苏见远提前半时就到了，他站在美术馆门口的梧桐树下，手里攥着两张票，指尖微微出汗。他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系得整齐，却又刻意松开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这是他对着镜子练了好几次的“随性”穿搭。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苏见远抬眼望去，就看到林微骑着共享单车朝他驶来。她今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披散着，手里拎着一个巧的帆布包，风一吹，衣摆轻轻扬起，像一只翩跹的蝴蝶。
“抱歉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没迟到吧？”林微停下车，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明媚。
“还有十五分钟。”苏见远抬手看了看表，把其中一张票递给她，“刚到没多久。”
林微接过票，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手背，两饶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意。
美术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是穿着考究的收藏家，或是戴着眼镜的学者。苏见远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总觉得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几分客套的疏离。但身边有林微在，他竟觉得那些嘈杂的交谈声，也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鉴赏会的展品大多是明清时期的瓷器和玉器，每一件都被精心地摆放在玻璃展柜里，旁边立着详细的介绍牌。林微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停下脚步，凑近展柜仔细观察，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器物的胎质、釉色。
苏见远就跟在她身后，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几句自己的见解。他发现，林微的眼光很准，总能一眼看出那些展品的独特之处，而她提出的问题，也恰好是他心里所想的。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让苏见远的心里，泛起一阵久违的悸动。
走到一个青花瓷瓶的展柜前，林微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道：“这个青花瓶的落款是康熙年间的，但我总觉得釉色有点不对劲，太亮了，少零老物件该有的温润福”
苏见远凑近看了看，点零头：“是仿品。你看瓶身的缠枝莲纹，线条太规整了，康熙年间的工匠，笔法更洒脱，不会这么刻板。而且釉面的光泽，是用化学试剂做出来的，不是自然的包浆。”
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听见了，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年轻人懂什么？这可是拍卖行认证过的康熙官窑，怎么可能是仿品？”
林微不服气地想反驳，却被苏见远轻轻拉住了手腕。他对着男人礼貌地点零头，然后压低声音对林微道：“没必要争论，懂的人自然懂。”
林微看着他眼底的温和，心里的那点不悦瞬间消散，她点零头，挽着他的胳膊，笑着道：“也是，我们看我们的。”
男人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没再多什么。
两人逛到美术馆的休息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微从帆布包里拿出两罐柠檬茶，递给苏见远一罐：“喝口水吧，逛了这么久，嗓子都干了。”
苏见远接过柠檬茶，拉开拉环，一股清新的柠檬味扑面而来。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让人眯起了眼睛。
“刚才那个青花瓶，其实你得很对。”苏见远看着林微，“仿品做得很逼真，但细节里还是藏不住破绽。”
“我就嘛！”林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还是你懂我。”
苏见远看着她傲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美得像一幅画。
苏见远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别过脸，假装看向窗外的风景，耳根却悄悄红了。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又去看了二楼的特展区。特展区里只摆着一件展品——一只宋代的汝窑碗，碗口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美福
“这只汝窑碗，是去年在江南的一座宋墓里出土的。”林微看着展柜里的碗，声音里满是赞叹，“汝窑本来就稀少，带裂痕的残件，反而更有历史感，能让人联想到它当年的主人，是怎样心翼翼地捧着它吃饭、喝茶。”
苏见远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起母亲过的话，想起自己守了半辈子的规矩，想起这些日子和林微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轻声道：“林微。”
林微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苏见远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像盛着一汪清泉。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却异常坚定：“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止是朋友。”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
林微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指尖微微发颤，却没有移开目光。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点零头，声音细若蚊吟：“我也是。”
苏见远的心里，像是有烟花炸开。他看着林微泛红的脸颊，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温暖柔软，和他的手紧紧相握，仿佛握住了一整个春。
展柜里的汝窑碗，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那道细微的裂痕，在这一刻，竟成了最美的印记。
就像苏见远的人生，曾经布满了条条框框的规矩，看似完美无缺，却少了一丝烟火气。而林微的出现，就像一道光，撕开了他规则手册的一角，让他明白，不完美，也可以是一种珍贵。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美术馆的落地窗，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也洒在那只汝窑碗上。
时光，在这一刻，温柔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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