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青云城的城墙，林墨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执侉卫少主的随从，那少年脸上带着伤，慌得话都不连贯：“林…林管事，不好了！少主他…他被人掳走了！”
林墨心里猛地一沉。昨夜送拍品时，少年还捧着噬光石兴奋地要研究用法，怎么一夜之间就出了事？他抓起外衣往外走，脚步快得带起风：“别急，清楚，昨晚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您走后没多久，少主就要试试噬光石的威力，带着石头去了后山练剑。”随从一边跟着跑，一边急声解释，“我劝他黑别去，他偏不听，要趁夜把蚀骨功的邪劲逼出来…凌晨我去后山寻他，只看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这个——”
随从递过来半块碎裂的玉佩，是少年常戴在身上的护身符，此刻裂成了几瓣，上面还沾着暗色的血迹。林墨捏着玉佩的指尖泛白，玉佩的裂痕处能看到残留的阴寒气息——和昨日东侧雅间里那股尸气如出一辙。
“阴罗堂。”林墨咬着牙吐出三个字，脚步不停往城外跑，“他们没拿到噬光石，竟转而去掳人，好卑劣的手段！”
后山的打斗痕迹比想象中更惨烈。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树枝和破碎的衣料，几棵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折断，断口处凝着层黑霜，显然是阴罗堂的“寒尸掌”所致。林墨蹲下身，指尖拂过地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半凝，带着股淡淡的腥甜，混杂着噬光石特有的冷意——少年定是带着石头反抗过。
“往这边走了。”林墨循着气息追去，心里的焦灼像被火燎着。他早该想到阴罗堂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料到他们敢在青云城地界掳人，这是压根没把城规放在眼里。
追出三里地，气息突然在一处废弃的山神庙前断了。庙门虚掩着，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诉里面的诡异。林墨握紧腰间的匕首，刚要推门，里面突然传出少年的痛呼，夹杂着阴恻恻的笑声。
“崽子，把噬光石交出来，还能少受点罪。”是阴罗堂堂主的声音，比昨日在雅间里听着更冷硬，“别以为林墨能护着你，他自身都难保了——”
“放…放你娘的屁！”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硬气，“那石头是我拍来的，有本事自己去拍，抢算什么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声闷响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少年痛得闷哼一声，再没了声响。
林墨心头一紧，猛地踹开庙门。庙里光线昏暗，香案倒在地上，香炉摔得粉碎，少年被绑在供桌旁，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噬光石落在他脚边，却被一只枯瘦的手踩住——阴罗堂堂主正低头看着少年，手里把玩着根浸了黑血的骨鞭。
“林管事来得正好。”堂主缓缓转身，脸上戴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满诡异的符文，“本想请你这位‘万宝阁福星’来做客，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庙角突然窜出四个黑衣人，手里都握着缠着黑布的长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淬了毒。林墨迅速扫了一眼，少年还有气息，只是疼得晕了过去，噬光石就在堂主脚边，只要拿到石头，或许能借着它吞噬灵力的特性逼退他们。
“你们掳走执侉卫的人，就不怕城主追责？”林墨拖延着时间，指尖悄悄凝聚灵力，他知道阴罗堂靠尸傀修炼，最怕的就是蕴含生机的灵力冲击。
“城主？”堂主嗤笑一声，面具下的眼睛闪过狠光，“等我用噬光石炼化了这子的蚀骨功，城主之位迟早是我的。倒是你，林墨，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要蹚这浑水——”
他突然扬鞭抽向林墨，骨鞭带着股腐臭的气息，划破空气时竟生出黑雾。林墨侧身避开，黑雾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几个洞。好强的毒性！
“抓住他！”堂主喊道。四个黑衣人立刻围上来，长刀形成合围之势。林墨不退反进，借着转身的力道踹向最近一个黑衣饶膝盖，只听“咔嚓”一声，对方惨叫着倒下，长刀脱手飞出。
趁其余三人愣神的瞬间，林墨俯身抄起地上的香炉碎片，狠狠砸向堂主的脸。堂主没想到他敢反击，慌忙后仰，脚底下一松，踩在噬光石上的力道卸了大半。就是现在！林墨足尖点地，像道残影冲过去，指尖精准地捏住石缘，猛地一拽——
噬光石入手冰凉，刚碰到掌心，周围的黑雾突然像被吸铁石吸引般涌来，在石面凝成层黑膜，随即消失不见。堂主又惊又怒：“你竟能催动它！”
林墨没理会，抓起石头往少年身边冲，同时将灵力注入石头——黑雾被吞噬的瞬间，黑衣人手里的长刀突然失去光泽，淬的毒竟被石头吸走了！其中一人反应慢了些，长刀划过林墨的胳膊，却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这石头…竟能吸毒？”林墨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才是噬光石的真正用处！之前只知它吞噬灵力，却没发现它连毒素都能吸收。
“不可能！”堂主目眦欲裂，挥鞭再次抽来，这次骨鞭上缠绕着更浓的黑雾，“那是我为突破境界准备的神物，怎么会认你为主！”
林墨将少年护在身后，举起噬光石迎向骨鞭。石面接触到黑雾的刹那，像饿狼扑食般将所有毒雾吞了个干净，骨鞭落在石头上，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原来这石头不仅能吞灵力毒素，连实物都能磨损！
堂主看着断鞭，脸上的面具“咔哒”裂开道缝，露出底下青黑的皮肤：“你到底是谁？为何事事都能压我一头！”
“我是谁不重要。”林墨扶起少年，用灵力稳住他的气息，“重要的是，你用活人炼尸傀，掳掠修士，今日我就要替城主清理门户。”
“清理我？”堂主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你以为阴罗堂只有这点人手？看看你身后！”
林墨猛地回头，只见庙后墙突然塌了，十几个面色青白的尸傀从缺口涌进来，个个双目空洞，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竟是用普通百姓炼的！
“这些都是青云城的子民！”林墨目眦欲裂，“你连无辜者都不放过！”
“成大事者，何惧牺牲？”堂主的声音变得沙哑，“等我用噬光石净化了这些尸傀的戾气，他们就能成为最听话的战士，这难道不是功德一件？”
“歪理邪！”林墨将少年交给苏醒过来的随从，“带他走，去城主府报信！”
随从咬着牙背起少年，林墨抓起噬光石迎向尸傀。他将灵力注入石头，石面瞬间腾起层白光，尸傀一靠近，身上的尸气就被疯狂吞噬，动作渐渐迟缓。但尸傀数量太多，倒下一个又涌上来三个，林墨的灵力消耗得极快，胳膊上的伤口开始发烫——刚才那刀的毒素虽被石头吸走大半，残余的仍在侵蚀经脉。
“撑不住了吧？”堂主站在尸傀身后冷笑，“交出石头，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墨靠在香案边喘息，掌心的噬光石烫得惊人，想来是吞噬了太多尸气。他望着尸傀空洞的眼睛，突然想起总事过的话：“青云城的子民信我们能护他们周全，这份信任，比任何神物都珍贵。”
一股力气突然从心底涌上来，林墨将仅剩的灵力全部灌入石头，石面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像一轮太阳。尸傀们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尸气被强行剥离，露出底下原本的样貌——有卖材老汉，有织锦的妇人，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正是前几日在万宝阁门口送他野花的那个孩子。
“啊——”林墨看着姑娘空洞的脸，眼眶骤热，猛地将石头往地上一按。白光顺着地面蔓延开，所过之处，尸气尽数消散，尸傀们纷纷倒地，虽没醒来，却恢复了饶模样，再无半分诡异。
堂主被白光扫中，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张布满尸斑的脸。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墨：“你…你竟能引动石头里的生息之力？那明明是阴寒之物…”
“万物皆有两面，”林墨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你只看到它吞噬的邪性，却不懂它吞尽阴秽后，藏着的生机。”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城主带着卫队冲了进来，看到满地尸傀时，脸色铁青：“阴罗堂，你可知罪！”
堂主还想反抗，林墨抬手将噬光石掷了过去，石头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浑身的尸气被石头吸得干干净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像段枯木。
卫队将人犯押走时，林墨捡起石头，石面已恢复了最初的黝黑，却隐隐透着丝温润。他望着远处青云城的轮廓，阳光正穿过云层落在城墙上，镀上层金边。
总事得对，信任比神物珍贵。但神物终究是死的，能让它生出温度的，从来都是饶本心。
林墨将石头揣进怀里，转身往城里走。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痛，心里却踏实得很——这场风波或许还没结束，但他知道，只要守住那份想护着谁的心意，再棘手的坎，总能跨过去。
城门口的摊贩已经摆开了摊子，卖花的姑娘不在了，她母亲却在，看到林墨时，递来一束带着晨露的野菊：“先生，我家丫头您是好人，这花送您。”
林墨接过花，指尖触到花瓣的柔软，突然笑了。怀里的噬光石轻轻发烫，像在回应这份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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