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渊封印的加固工程启动前夜，北漠边缘的临时营地里篝火通明。七大宗门的弟子们围着篝火分食干粮，兵器碰撞声、笑闹声混着风声，在旷野里荡出很远。
林墨坐在最外围的火堆旁，手里摩挲着三师兄的手札。书页上，“裂渊深处有灵脉，可引七宗灵力汇于阵眼”的批注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是发现秘密时的雀跃。他抬头望向裂渊的方向，夜色里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泛着幽蓝微光，像头蛰伏的巨兽。
“林长老，还没睡？”柳如烟提着食盒走过来，玉笔在指间转了个圈，“符门的弟子烤了些灵鹿肉，想着你或许还没吃。”
林墨接过食盒，香气混着符纸的清冽气息漫开来：“多谢柳圣女。你们的‘镇妖符’准备得如何？”
“三百张符纸，连夜画完了。”柳如烟在他身边坐下，火光映着她眼底的倦意，却更显清亮，“只是裂渊的煞气比预想中重，普通符纸怕是撑不住三个时辰。我让弟子加了‘镇魂木’的粉末，或许能多撑片刻。”
不远处，王猛正举着酒坛与秦岳拼酒。熔山堂的少堂主扛着刚铸好的锁妖链走过，链节上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着红光——那是用七宗灵矿混合铸造的，据能承受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秦岳的‘凝神丹’倒是厉害。”柳如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昨夜有弟子被煞气侵体，半颗丹药下去就稳住了脉息。丹鼎派这代的少掌门，比他父亲当年更有赋。”
林墨想起白日里见到的秦岳。那少年穿着月白长衫，手指白皙修长，炼丹时神情专注得像在雕琢艺术品，与王猛的粗犷、柳如烟的灵动截然不同，却自有股沉静的力量。
“落霞谷的苏绾姑娘，术法也很特别。”林墨想起那个总在采集灵草的红衣少女，她指尖能催发藤蔓生长，白日里仅用半柱香就用藤蔓编织晾防护网，挡住了突然滚落的巨石，“听她的‘生生诀’已练至第七重？”
“不止。”柳如烟轻笑，“她还能与妖兽沟通，方才我见她在安抚一头受惊的雪狼，那狼崽子竟乖乖舔她的手心。若真到了危急关头，不定能借些妖兽的力。”
正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寒水寺的和尚慧能捧着个木钵走过，钵里盛着清水，水面却浮着层金光——那是寺里的“净水咒”，能净化煞气。他看到林墨，合十行礼：“林长老，师父让我送来些安神茶，夜里守值时喝，能清心火。”
林墨接过茶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寒水寺的弟子虽不以打斗见长，却擅长防御和疗愈，白日里加固封印时，他们布下的“不动明王阵”硬生生挡住了三次煞气冲击，为其他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慧能师父，”林墨望着裂渊的方向，“你师父可知这裂渊的来历？”
慧能挠了挠头，露出孩童般的腼腆：“师父，上古时这里是仙妖战场，那头被封印的‘吞兽’，本是仙界的坐骑，因误食了魔果才堕入妖道。当年封印它的，也是七大宗门的先祖，用的正是‘七星连珠阵’，与我们现在布的阵法同源。”
“难怪需要七宗合力。”林墨恍然，三师兄手札里画的阵图，正是“七星连珠阵”的简化版，“看来这封印，本就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这时，赵炎扛着把重剑跑过来，剑身上还沾着泥土：“林墨师兄！苏野那丫头太厉害了！她在西边的山坡上布了个‘九曲连环阵’，连王堂主都绕了三圈才走出来！”
苏野跟在他身后，脸通红，手里还攥着块阵盘：“是……是林长老教的法子，用山石当阵眼，比用符纸更稳。”
林墨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扫过营地——王猛正指挥弟子固定锁妖链，铁链撞击岩石的声音沉闷有力；秦岳的丹炉还在发光，药香飘得很远；苏绾蹲在篝火旁，指尖的藤蔓缠着朵发光的灵花，像是在研究什么；慧能在给受赡弟子包扎，金光落在伤口上，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些来自不同宗门的骄，性格各异，术法不同，却在此刻为了同一个目标并肩忙碌，像散落的星辰终于连成了银河。
“对了，”柳如烟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张符纸，“这是‘传讯符’，若夜里有异动，捏碎它我就能收到。落霞谷和寒水寺的弟子守东、南两面，熔山堂和丹鼎派守西、北，我们青云宗和符门守阵眼，彼此有个照应。”
林墨接过符纸，指尖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那是柳如烟特有的符纹，与沈清辞的银花印记有几分相似，都带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
三更时分，轮到林墨和沈清辞守值。裂渊的煞气在夜里更盛，幽蓝的光雾顺着沟壑往上涌，撞在防护阵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沈清辞的银花印记在阵眼处亮起，与柳如烟的“镇妖符”、寒水寺的“不动明王阵”遥相呼应，形成道淡金色的光罩。
“你看那边。”沈清辞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的篝火旁，秦岳正给王猛的弟子疗伤。那粗犷的汉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乖乖坐着不动，秦岳则一脸认真地调整丹药剂量，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林墨笑了笑，想起白日里王猛还嘲笑秦岳“炼丹像绣花”，此刻却对他言听计从。
“苏绾姑娘在跟雪狼话。”沈清辞又指向东边，红衣少女蹲在月光下，指尖的藤蔓缠着狼崽的脖颈，低声着什么，那雪狼竟用头蹭她的手心，亲昵得像只家犬。
寒水寺的帐篷里，传出慧能念经的声音，经文在夜风中散开，竟让周围的煞气都平静了几分。
“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啊。”沈清辞轻声，银花印记的光芒映着她的侧脸，“以前总觉得，各宗门之间只有竞争，却忘了我们本就该守望相助。”
林墨握住她的手，光手环的光芒与银花印记交织：“三师兄手札里写，‘东域的，不是一宗能撑起来的’。以前不懂，现在看到他们，才算明白了。”
就在这时，裂渊深处突然传来声沉闷的咆哮，煞气瞬间暴涨，防护阵的光罩剧烈晃动。林墨立刻捏碎传讯符，红光冲而起。
几乎是同时，各方向都有光芒亮起——王猛的巨斧劈出火光，秦岳的丹炉喷出药雾，柳如烟的玉笔在空中画出符阵，苏绾的藤蔓疯长，慧能的经文声陡然拔高。
赵炎和苏野也冲了过来，少年举着重剑挡在阵眼旁，姑娘则迅速调整阵盘，将“九曲连环阵”与主阵对接。
煞气凝聚成只巨大的兽爪，狠狠拍在光罩上。林墨将灵力催至极限，光手环的螺旋符文顺着阵眼蔓延，与七宗的灵力汇成一股洪流，硬生生将兽爪逼了回去。
“稳住！”林墨嘶吼着，声音在旷野里回荡，“它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再加把劲！”王猛的怒吼传来，锁妖链突然收紧，在裂渊上空织出张巨网，“老子就不信困不住这畜生！”
秦岳将颗赤红的丹药掷向空中，药雾炸开，化作无数火球，撞向煞气凝聚的兽爪，发出“砰砰”的爆炸声。柳如烟的“镇妖符”金光暴涨，符纸上的字迹活了过来，化作金甲武士，手持长刀劈向兽爪。
苏绾吹了声口哨，周围的雪狼、羚羊竟都围了过来，用身体撞击煞气，虽力量微薄，却让兽爪的动作迟滞了片刻。慧能的经文声越来越响，金光在阵眼处凝成尊佛像虚影，手掌轻轻按下，将煞气硬生生压回裂渊。
兽爪终于消散，裂渊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他娘的……”王猛拄着巨斧喘气，“这吞兽的煞气，比传闻中烈十倍！”
秦岳擦了擦额头的汗，递给众人几颗丹药：“含着，能补些灵力。”
柳如烟的玉笔上沾着血丝，显然刚才催符过度，却依旧笑着：“好在我们守住了。”
林墨望着身边这些来自不同宗门的骄，他们脸上都带着倦意，却眼神明亮，像燃得更旺的篝火。刚才那一瞬间，没有青云宗、符门、熔山堂之分，只有一群为了守护东域而战的年轻人，用各自的术法、各自的坚持，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边泛起鱼肚白时，众人重新加固封印。林墨站在阵眼处，看着七宗的灵力在阵图上流转，像七条汇入大海的河流。他突然明白，所谓的“骄”，从来不是指术法有多高强，而是在危难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担当；是明知前路艰险，却依然愿意与他人并肩的勇气。
这些来自各路的骄，就像散落在东域的火种，平日里或许各有光芒，却在今夜的裂渊之畔，汇成了足以照亮黑暗的烈焰。
林墨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光手环，又望向沈清辞腕间的银花印记，突然笑了。未来的路或许还很长，北漠的妖兽潮、影阁的余孽、裂渊的封印……还有无数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这些骄还在，只要七宗的星火还能汇聚，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守不住的东域。
朝阳升起时，第一缕金光落在裂渊的封印阵上，七宗灵力交织的光芒与日光相融，在旷野上织出片璀璨的光幕。赵炎在给雪狼喂肉干，苏野在向苏绾请教藤蔓催发的诀窍，秦岳和柳如烟在讨论丹药与符纸的配合，王猛正和慧能比划着什么，引得众人发笑。
林墨站在光幕下，看着这热闹的一幕，觉得三师兄手札里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仿佛就印在朝阳里，印在每个饶眼底。
各路骄齐聚，不是为了一争高下，而是为了让这东域的，永远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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