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的晨钟刚落，林墨已在药田忙活了半个时辰。他正将昨夜炼出的第一炉凝气散分装成瓶，指尖的气息随着动作轻轻流转——经过三日稳固，凝气一层的修为越发扎实，连分装丹药时都能精准控制药量，不多不少正好填满瓶底。
“哟，这不是刚凝气就敢挑战师兄的林师弟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墨回头，见赵虎带着四五个弟子站在田埂上，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药锄，显然是刚从药圃回来。赵虎的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药瓶，嘴角撇出一抹讥讽，“这就是你炼的凝气散？颜色发灰，怕不是火候没掌握好，成了废丹吧？”
旁边立刻有弟子附和：“就是，虎哥炼的凝气散都是莹白色的，这灰扑颇，怕不是连药草都没碾细。”
“我看啊，有些人就是运气好凝了气，真要论炼丹本事，连外门弟子都不如。”
林墨握着药瓶的手微微收紧，瓶身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让他冷静了几分。他知道赵虎是故意来找茬的，自从断魂崖没能得手，这位二师兄就像憋着股邪火，总找机会挑衅。
“丹药好坏，看的是药效，不是颜色。”林墨将药瓶放下，目光平静地迎上赵虎，“赵师兄若是不信，大可取一粒试试。”
“试？”赵虎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上前一步，一脚踩在石桌边缘，桌角的一个药瓶被震得滑落，“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药粉撒了一地。“就你这破烂玩意儿，也配让我试？丹峰的药草都被你糟蹋了！”
林墨的眼神冷了下来。这炉凝气散他炼了整整一夜，失败了三次才成，虽然成色确实不如赵虎炼的，但药效绝对达标，此刻被如此糟蹋，任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赵师兄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直，何必糟蹋丹药？”林墨的声音沉了几分，气海的气息微微波动，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凉了一瞬。
赵虎被他眼神里的冷意刺了一下，竟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又被怒火压下。他自恃凝气三层的修为，在丹峰弟子里除了大师姐明月，向来没人敢顶撞，如今被一个刚凝气的师弟瞪视，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对我有意见又如何？”赵虎猛地一拍石桌，桌上的药瓶尽数震倒，“我告诉你林墨，丹峰不是你这种走后门进来的人能待的！识相的就自己滚蛋，别逼我动手！”
“动手？”林墨缓缓站直身体，虽然身形比赵虎单薄，气势却丝毫不弱，“青云宗规矩，同门弟子不得私斗，赵师兄想坏了规矩？”
“规矩？”赵虎嗤笑，“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他突然探出手，快如闪电般抓向林墨的手腕，“我倒要看看，你这木系心法到底有什么能耐，敢抢我的风头！”
林墨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成掌，带着草木气息拍向赵虎的肘弯——这是《草木心经》里的“卸力掌”，看似轻飘飘，实则能引动对方的气息反噬。赵虎只觉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道涌来，抓向林墨的手顿时失了准头，差点打在自己身上。
“有点意思。”赵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狞笑道，“看来不拿出真本事，你是不知道高地厚！”他脚下发力，身形猛地向前突进，拳头带着劲风砸向林墨面门，凝气三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药田的青草都被这股气浪压得弯下了腰。
林墨不敢硬接，借着对药田地形的熟悉，脚步在田埂与药畦间快速移动，像一株在风中灵活摇摆的野草。他一边躲闪，一边运转心法，将周围药草的微弱生机汇聚在掌心——木系心法的精髓不在于刚猛，而在于借力打力，以柔克刚。
“只会躲吗？”赵虎的拳头一次次落空，越发焦躁，攻势也变得更加凌厉。他修炼的是青云宗正统的“烈火功”，气息灼热刚猛，与林墨的草木气息恰好相克，每一次碰撞，林墨都觉得气血翻涌，手臂发麻。
几个回合下来，林墨渐渐落入下风，后背被赵虎的拳风扫中，疼得他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药架上，架子上的药罐“哗啦啦”掉了一地。
“林师弟！”不远处传来明月的喊声。她刚从丹房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赵虎！你在干什么！”
赵虎看到明月，拳头下意识收了收，却依旧梗着脖子：“师姐，我在跟林师弟切磋，练练手而已。”
“切磋需要下这么重的手？”明月快步走过来，扶住林墨，看到他后背的红肿，眼神冷得像冰，“烈火功的气息霸道，你用它对付刚凝气的师弟，安的什么心？”
“我……”赵虎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珠一转，指着地上的药粉和药罐，“是他先动手砸沥药，我才教训他的！”
“我没樱”林墨忍着疼开口，“是他自己踩翻了药瓶，还故意震倒药罐。”
“你胡！”赵虎立刻反驳，“在场的师弟都能作证，是你先动的手！”
他身后的几个弟子纷纷点头附和：“没错，我们都看见了，是林墨先推的虎哥！”
“就是，他还想用木系心法暗算师兄！”
明月看着这群颠倒黑白的弟子，气得胸口起伏：“你们……你们简直是胡闹！丹峰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师姐息怒。”林墨轻轻挣开她的手，站直身体，虽然后背依旧疼，眼神却异常坚定，“既然赵师兄觉得是切磋，那不如就堂堂正正比一场。”
赵虎眼睛一亮：“你想比什么？”
“就比炼丹。”林墨的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药草，“用同样的药材，炼同样的凝气散，让明月师姐当裁判，谁炼的丹药品级高，就算谁赢。若是我输了，任凭师兄处置；若是我赢了，往后请师兄不要再寻衅滋事。”
赵虎没想到他敢接，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这可是你的！凝气散我闭着眼睛都能炼出中品，你要是能赢我，我赵虎以后见你绕着走！”
明月想劝阻，却被林墨用眼神制止了。她看着林墨坚定的眼神，心里既担心又佩服——这师弟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只是以凝气一层对凝气三层，在炼丹上实在太吃亏了。
炼丹比试定在午时的丹房。消息很快传遍沥峰，不少弟子都来看热闹，把丹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你谁能赢？”
“肯定是虎哥啊，他炼凝气散从没失手过，最差也是中品。”
“可林师弟那催发碧叶参很厉害啊，不定炼丹有赋呢？”
“赋能当饭吃？凝气一层的气息连火候都控不稳，我赌他炼出下品丹！”
议论声中，林墨和赵虎走进丹房。两张石桌并排摆放，上面各放着一份炼凝气散的药材：龙须草、凝神草、赤铁矿粉，分量一模一样。明月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品丹石”——这石头能根据丹药的光泽判断品级，下品发灰，中品莹白，上品则会泛出金光。
“一炷香为限，开始吧。”明月点燃香，徒一旁。
赵虎率先动手，他抓起药草，运起烈火功的气息，掌心腾起淡淡的红雾，药草在他手中迅速被炙烤、碾碎，动作行云流水，显然练了千百遍。不过片刻，药粉就已碾好，他将药粉投入丹炉，引动炉火，炉口立刻冒出白色的烟气，带着浓郁的药香。
林墨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闭上眼，运转《草木心经》，让气息与桌上的药草产生共鸣。他能“听”到龙须草在渴望温润的气息，凝神草在抗拒灼热的温度，赤铁矿粉则需要缓慢的熔炼才能发挥药效。
一息后，林墨睁开眼，指尖的草木气息如薄雾般笼罩住药草。他没有用蛮力碾药，而是让气息像水流般渗透进药草内部，顺着纤维纹路轻轻剥离、研磨，药粉落下时细如粉尘，连最细微的杂质都被气息过卖了。
“装模作样。”赵虎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已经开始控制火候，丹炉的温度被他精准地维持在中温，这是炼凝气散的最佳温度，能让药材充分融合。
林墨将药粉投入聚气鼎——他没敢用丹炉，聚气鼎虽然容量，却更易与他的木系气息共鸣。他没有引动炉火，而是将自身的草木气息注入鼎底，让气息在鼎内缓缓流转，像春风拂过大地，温柔却充满生机。
鼎内的药粉在气息的包裹下慢慢融化，没有冒出浓烈的烟气，只有淡淡的青雾萦绕，像一层薄纱。
“不用炉火？他疯了？”围观的弟子发出一阵低呼。
“炼凝气散必须用中温炉火，不然药粉融不了！”
赵虎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嘲讽的笑：“果然是个外行，连最基本的炼丹常识都不懂。”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丹炉的温度微微升高，炉口的白烟变得更加浓郁。
香燃过半时，赵虎的丹炉里传来“嗡”的轻响，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猛地收势，打开炉盖——三枚莹白色的丹药悬浮在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中品凝气散！”围观的弟子发出惊叹。
赵虎拿起丹药，炫耀似的在林墨面前晃了晃：“师弟，承让了。”
林墨没有理会，他的聚气鼎里，青雾正渐渐散去，三枚丹药静静躺在鼎底，颜色是淡淡的碧绿色，像三块温润的玉石，没有耀眼的光泽，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生机。
“这是什么颜色？”有人疑惑道。
“好像……不是下品，也不是中品啊……”
明月走过来，先拿起赵虎的丹药放在品丹石上，石头立刻发出莹白的光，映亮了半间丹房：“中品，不错。”
然后她拿起林墨的碧绿色丹药，刚放在品丹石上，石头突然爆发出柔和的青光，光芒虽不如赵虎的耀眼，却异常纯净，连空气里都仿佛多了几分草木的清香。
“这是……”明月的眼睛睁大了，“上品！不，是带了木系生机的上品凝气散！”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林墨不用炉火，单凭自身气息，竟然炼出了上品丹，而且还是带属性的！
赵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冲上前，一把抢过品丹石：“不可能！这石头坏了！他那灰扑颇玩意儿怎么可能是上品！”
“品丹石不会错。”明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林墨的凝气散虽然颜色特别，但药效比普通上品还要好，因为融入了木系生机，更易被修士吸收，没有丝毫副作用。”她看向林墨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你这是……用气息代替炉火，温养丹药？”
林墨点点头：“《草木心经》，万物皆有灵，丹药也一样。用生机温养，比用火炙烤更能保留药效。”
赵虎站在原地，手里的品丹石还在发着青光，像在无声地嘲讽他。他炼了三年凝气散，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中品巅峰，却被一个刚凝气的师弟用他看不起的方法炼出了带属性的上品，这让他如何接受？
“我不服！”赵虎猛地将品丹石摔在地上，石头“啪”地裂开，“这局不算！他用的是歪门邪道，不是正统炼丹术！”
“够了！”明月厉声喝道，“炼丹之术，本就不拘一格，能炼出好丹就是本事！赵虎，你输了就要认，撒泼打滚像什么样子！”
赵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周围弟子投来的异样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狠狠瞪了林墨一眼，转身冲出丹房，脚步踉跄，像只斗败的公鸡。
他带来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也赶紧跟了出去。
围观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林墨的眼神彻底变了——有敬佩，有好奇，还有几分畏惧。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师弟，不仅凝气速度快，炼丹赋更是惊人，看来丹峰以后要变了。
“林师弟，你太厉害了！”一个圆脸弟子凑过来，一脸崇拜，“那带木系生机的凝气散，能给我看看吗？”
林墨笑了笑，递过一枚丹药。阳光下，碧绿色的丹药泛着柔和的光，确实比普通凝气散多了几分灵气。
明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不过你也要心，赵虎心胸狭隘，这次输得这么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林墨点点头，心里很清楚。这次比试虽然赢了，却也彻底激化了与赵虎的矛盾，往后的麻烦只会更多。但他看着手里的碧绿色丹药，又摸了摸胸口的玄玉佩，心里却异常平静。
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今的胜利，不是侥幸，而是他日夜苦修的结果。只要继续变强，不管赵虎耍什么手段，他都有信心应对。
午后的阳光透过丹房的窗棂，照在散落的药粉和裂开的品丹石上，像一幅无声的画卷。林墨收拾好自己的丹药，往药田走去，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他知道，这只是他在丹峰站稳脚跟的第一步，往后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所有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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