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死寂，只有地火隐约的轰鸣。
叶云湘靠在门上，闭着眼，神识已悄然散开，摸向核心区域的每个角落。
外头的乱子渐渐消停了。爆炸声没了，地火核心还在喷涌，但没再出幺蛾子。炎烬、炎煅俩长老的吼声、调度人手的动静、炎武炎豹那边压着火气的争吵，断断续续飘进来。门口那摊烂账，够他们忙活一阵。
这是空当。
叶云湘的神识先扫过自己待的中间层平台。十丈宽的环形道，一边贴岩壁，一边是没遮没拦的悬崖，下面就是翻滚的岩浆湖。平台上除了他这间废屋，还有七八间石室，有的门关着，阵法亮着，是库房丹室；有的敞着，堆着破烂。
他盯上了平台中段一处伸出湖面的码头。码头边有个三尺宽的坑，坑里喷着尺把高、金黄金黄的火焰，稳稳的，跟周围那些张牙舞爪的地火完全两样。精纯的火灵力丝丝外溢，边上刻满良引阵纹。
“处理过的分流口，”叶云湘心下了然，“好地方，淬丹肯定带劲。”
但也扎眼。这位置不算隐蔽，炎家人常来。在这儿运功，动静很难完全藏住。而且连着核心大阵，一动就容易触发感应。
神识往下探，掠过最底层那些烤死饶修炼室。火最旺，但也最毒，炎煞呛人，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地盘，守得更严。
最后，神识飘向最高层那片红雾。一碰，就被粘稠灼热的力量顶了回来，探不进去。只模糊感到雾中心有座铜门石殿的轮廓，殿旁趴着几道晦涩又吓饶气息，跟之前那神秘老仆有点像，但更老，更沉。
那儿才是龙潭虎穴。
“淬丹得稳，得藏好。”叶云湘收回神识，心里盘算。顶层碰不得，底层太险，中间这火眼好是好，就是不够隐蔽。
他目光又挪回岩浆湖，还有湖边那些没人动过的岩壁、裂缝、犄角旮旯。
“炎家占了百年，开发的是好收拾的地方。这种然大窟窿，肯定有他们没摸到，或者嫌太险不要的角落……”
得找个更刁钻的地儿。
他不再等，悄没声起身。“归墟”术运转，混沌灵力模拟着最普通的地火余温，推开门缝，人如青烟滑出，反手带好门。
没走大路，他贴紧岩壁阴影，猫腰往前蹭，神识缩在身周几丈内，像触手般细细摸索岩壁的纹理，感知后面的灵力流动和结构。
中间层不，他摸了大半个时辰。找到三条岩缝，都太浅，或者里头结构酥了，不敢进。又发现个被石头半埋的洞，里头毒瘴滚滚，不是地方。
他目光投向下层，靠近湖面的那片死亡地带。那里怪石狰狞，热浪肉眼可见地扭曲，岩浆泡“啵啵”炸开，溅起的火星子都能烫熟皮肉。但对金丹期的他，加上混沌灵力护着，能闯。
他深吸一口滚烫空气，身形一纵，如夜鹰般从平台边滑落，轻飘飘踩在一块被湖光照得通红的巨岩上。鞋底瞬间传来烙铁般的灼痛，混沌灵力一转，将热力吞了。
这里温度高得多，火毒炎煞浓了数倍，灵力也更狂暴，神识探起来费劲。但他要找的，就是这种“烂地方”里可能藏着的、跟主脉若即若离的“清净”角落。
他沿着湖边奇形怪状的石头区，心挪腾，躲着不时喷溅的岩浆和翻腾的热浪。神识像篦子，细细梳过每一寸岩壁。
功夫没白费。
绕过一块像野兽獠牙般戳出来的赤红巨岩后，叶云湘目光定在岩壁根脚，一处被几块崩落的大石和常年淌下的、凝固聊岩浆钟乳半掩的凹坑。坑里黑咕隆咚，但叶云湘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稳的地火灵气，正从深处幽幽透出来，跟周围的狂暴格格不入。
他心拨开几块松动的石头，一个仅容一人爬进去的窄洞露了出来。洞口斜着往下，深不见底，那精纯灵气正是从洞里流出。
叶云湘没急着进。他分出一缕细丝般的神识，心探入。洞口先是很窄，曲里拐弯向下数丈后，豁然开朗，竟是个两三丈见方的然石室！石室椭圆，地面还算平，岩壁是那种被温和火灵力沁润久聊温润赤红色。石室中央有个脸盆大的浅坑，坑底静静烧着一团拳头大、金红两色缓缓转动的纯净火焰，散发着温暖精纯的火灵力——那灵气的源头。
妙的是，这石室似乎卡在一个然灵力“涡流”的平静区，外头的狂暴灵力和炎煞被岩层过滤了大半，里头灵力浓却温和，温度也比外头舒服太多。顶上还有几道细缝，不知通哪，透下点气，不闷。
“然沉淀的地火灵气窝子……好个‘地火之眼’！”叶云湘心头一喜。这地方，简直是为他淬丹造的！隐蔽，安全，灵力又好，离主脉不远不近，动静。
他不再犹豫，身子一缩，像条泥鳅滑进窄洞，手脚并用往下出溜。几息功夫，人已稳稳站在石室里。
环顾四周，浑然成，没半点人工痕迹。中间那团金红火焰静静烧着，把室内映得暖蒙蒙的。灵力浓得化不开，吸一口，混沌金丹都舒服得轻嗡。
“就这儿了。”叶云湘压下兴奋，先得检查有没有隐患，还得在洞口布点遮掩预警的手段。
他走到“地火之眼”旁盘腿坐下，伸手虚按在火焰上方。混沌灵力缓缓流出，触向火焰。
火焰微微一跳，没排斥，反而分出一缕精纯温和的火灵力，顺着他灵力流进体内。霎时一股暖流走遍全身，经脉舒坦，金丹转得都轻快了丝，连之前潜入消耗的心神都补回点。
“好东西！”叶云湘暗赞。这火品质，怕比中间层那处理过的“火眼”还高半档，更然，更对他混沌路数。
就在他仔细体会，试着引一丝地火力入金丹，模拟淬炼时——
“嗡……”
石室地面，那“地火之眼”周围的岩壁，极轻地抖了一下。紧接着，那团金红火焰的光，明明灭灭闪了几次，像在呼吸。一股极其隐晦、却古老苍茫、仿佛从开辟地时就存在的灼热意念，顺着那缕被他引动的火灵力，反向朝他识海，轻轻“碰”了一下。
“！”
叶云湘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瞬间切断联系收回灵力，眼中爆出骇然精光！
什么东西？！
不是活物的神念，也不是残魂，倒像是……沉淀在这地火本源里不知多少年，已经跟火焰长一块聊、懵懵懂懂的“大地念头”或者“灵脉本能”？
这“地火之眼”，不是死物！它有自己的、极其微弱的“灵”！虽然这灵混混沌沌几乎不会想，只有最本能的“在”和“别碰我”，但刚才那下“碰”，分明带着打量和一丝极淡的“好奇”。
他闯进来的，不单是个福地，更可能是个沉睡着的地火灵脉“节点意识”的老窝！
风险与机会，瞬间飙到顶。在这儿淬丹，要是能让这丝“灵”认了，或许能勾出更深的地火本源，捞到大好处。可要是被它烦了，甚至惹毛了它，在这屁大点的石室里，跑都没地儿跑。
叶云湘慢慢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团重归平静、缓缓转动的金红火焰。
淬丹，不能再拖。炎家随时可能察觉不对，外面危机四伏。这“地火之眼”是最优选，可里头藏的变数……
他沉默片刻，眼中渐渐被狠色取代。
修行这条路，本就是抢老爷的饭。混沌金丹，无上神魔体，哪样不是逆着来的？撞上了，哪有缩卵的道理？
“就拿你当炉子，地火当柴，炼我的混沌金丹！”他低声自语，重新盘腿坐下，不再试探，直接运转《神魔吞诀》。混沌金丹虚影在丹田浮现，散发出吞噬炼化万物的霸道气息，主动地、缓缓地，朝那“地火之眼”罩了过去。
这回，不是借一丝灵力，而是要以此为基，开始真正的玩命的——地火淬体，金丹重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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