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腐朽屋檐漏下几缕惨淡的晨光，恰好落在叶云湘盘坐的身前，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他保持着五心向的姿势已经近两个时辰，周身气息如同一个微型的风暴中心，缓慢而坚定地旋转、凝聚、攀升。
体内，《神魔吞诀》的运转路径比最初顺畅了不止一筹。那丝神魔之力不再是溪流，而如同一条逐渐苏醒的暗金色龙，在初步拓宽、坚韧了些许的经脉中奔涌。每一次周循环，都贪婪地从虚空症从身下大地、甚至从这座破庙残留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稀薄香火愿力中，汲取着驳杂的能量，然后以功法独有的霸道方式碾碎、提纯、吞噬，化为己用。
搬血境巅峰的壁垒早已松动。此刻，他正调动着体内所有能调动的能量——炼化灵石所得的精纯灵力、吞噬妖兽气血转化的生命精气、神魔体自身滋生的本源之力，甚至包括心底那冰冷燃烧的、名为仇恨的炽烈执念——化作一股洪流，狠狠冲击着那层将凡俗体魄与真正超凡力量隔开的无形屏障。
“炼气境，引气入体，化灵为液，开辟丹田气海……”
功法要义在心间流淌。他摒弃杂念，全神贯注地引导着冲击的洪流。神魔体的特殊在此刻展现，寻常修士冲击炼气，需心翼翼接引相对温和的地灵气，徐徐图之，而他则粗暴得多，只要是能量，皆可吞噬转化，用以冲关。效率高，风险也大，洪流中混杂的暴虐意念和杂质，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和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但眼神沉静如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与灭门之夜的绝望、体质重塑时的混沌、以及初次吞噬时的痛苦相比，这点冲击带来的痛楚，不过是清风拂面。
不知第几次冲击后——
“咔……”
一声微不可闻、却仿佛响彻灵魂深处的轻响传来。那道坚固的壁垒，终于被悍然冲开！
刹那间，他感觉身体内部豁然开朗！所有奔流的能量仿佛找到了归宿，疯狂涌向腹丹田位置。那里，原本混沌一片，此刻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轰然开辟出一个约莫拳头大、边缘模糊、内里雾气氤氲的奇异空间——气海！
涌入的能量在气海中疯狂旋转、压缩，从气态，逐渐凝聚成一滴滴沉重、精纯、散发着淡淡暗金色泽的液态灵力！灵力滴落在气海底部，发出轻微的、仿佛水滴落玉盘的清响，渐渐汇聚成一滩。
炼气境，成！
就在他成功晋入炼气境的刹那，脑海中九魔神杀戮系统的界面自动浮现，光芒流转：
【叮！恭喜宿主突破至炼气境初期！】
【境界：炼气境初期（神魔道基）】
【体质：无上神魔体（初觉醒，稳定度25%）】
【功法：神魔吞诀（第一层，入门5%）】
【神通：神魔吞噬（被动\/主动，当前效能0.01%）】
【杀戮值：10】（未变化）
【叮！因宿主境界提升，系统商城权限部分解锁。当前可浏览及兑换：凡阶物品全系，黄阶下品、中品部分物品。】
【发布新任务：【拍卖夺宝】：成功在本次百宝斋拍卖中获得至少一件对宿主实力提升有直接助益的物品。奖励：视获取物品价值及过程评定，最低50杀戮值。失败惩罚：无。】
【警告：检测到宿主气海初成，神魔之力与常规灵力初步融合，形成“混沌灵力”，品质极高但掌控需精细，过度吞噬或爆发可能损伤新生气海。请尽快巩固境界。】
炼气境！终于不再是那个尴尬的“搬血境（伪）”！叶云湘心中微微一定。虽然只是初期，但这是一个质变。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力量、速度、五感敏锐度，以及对周围能量的感知和操控能力，都有了显着的提升。更重要的是，丹田气海中那一滩暗金色的混沌灵力，虽然量不多，但其中蕴含的威能，让他感觉远超寻常炼气初期修士的灵力。
他心念一动，系统商城的界面在眼前展开。琳琅满目的物品列表呈现，分门别类：功法、丹药、武器、防具、符箓、材料、杂物……凡阶物品多是些世俗顶尖的武学、药材、兵器，对如今的他已无大用。黄阶下品和中品区域，则出现了诸如“黄阶下品疗嗓”、“黄阶中品精进丹药”、“黄阶下品法器”、“黄阶中品护身符”、“低阶遁地符”、“敛息术”等等。价格从数十到数百杀戮值不等。
他目前只有10点杀戮值，什么都买不起。但商城的存在，意味着一条明确的、可以用“杀戮”换取资源的途径。这让他对即将可能面临的截杀，心态更稳了一些——危险，亦是收获。
他关闭界面，没有急于巩固修为。时间不等人，拍卖会在即。他继续运转功法，引导新生的混沌灵力在拓宽后的经脉中游走，温养肉身，同时加快对肋下伤势的修复。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其中隐有暗金之色一闪而逝。
伤势好了五六成，新生气海基本稳固，混沌灵力运转无碍。虽然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应付一些炼气期的对手，只要不是被太多人围攻，应有一战之力。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从怀中取出钱多多给的灵石袋，又拿出自己原来那点微薄积蓄。总共加起来，有六十多块下品灵石。这在黑风镇，对底层散修而言算是一笔财，但在拍卖会上，尤其目标是凝气草这种能辅助突破的灵草，恐怕并不宽裕。
他将大部分灵石贴身藏好，只留几块在怀中容易取用的位置。又检查了一下别在腰间的短刀，刃口虽然普通，但足够锋利。他走到破庙角落一处积满灰尘的香炉旁，伸手抓了两把香灰，混合一点地上的湿泥，在脸上、脖颈、手背等裸露的皮肤上细细涂抹，掩盖住过于“干净”的肤色和那隐隐流转的、与普通散修不同的气质，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霜、挣扎求存的落魄少年修士。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破庙木门，踏入午后有些灼热的阳光郑辨明方向，朝着百宝斋走去。
百宝斋门前比昨日热闹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汇聚，有的独自前来，神色警惕；有的三五成群，大声谈笑，多是镇上的势力头目或有些名气的散修。门口那两个刘家护卫今日精神了不少，抱臂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想要进入的人，只有出示了邀请函或缴纳一块下品灵石作为“入场费”的人，才能进去。
叶云湘默默走到一旁，缴纳了一块下品灵石。护卫瞥了他一眼，见他修为低微、衣衫破旧、面有菜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挥挥手放校
踏入百宝斋，一股混杂着药材、金属、陈旧木材和许多人体的气味扑面而来。一楼大厅颇为宽敞，此刻摆上了数十张简陋的木椅，已坐了大半人。前方是一个半人高的木台，铺着洗得发白的红布。二楼似乎有几个挂着帘子的隔间，想必是给刘家或镇上有头脸人物准备的。
叶云湘找了个靠后、靠近角落、且离侧门不远的位子坐下，这个位置便于观察全场，也方便在必要时迅速撤离。他微微低头，目光透过额前垂下的、沾着泥灰的发丝，快速扫视。
人很多，很杂。修为普遍在炼气初中期，偶有一两个炼气后期，气息也驳杂不稳。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昨日那个干瘦的百宝斋伙计，正点头哈腰地给二楼某个隔间送茶水。也看到了几个曾在西市瞥见过的、眼神不正的散修。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前排中央。那里，一个穿着锦缎华服、面色有些虚浮苍白、眼神倨傲轻浮的年轻人，大喇喇地坐在最好的位置上，身边围着四五个满脸谄媚的跟班。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炼气四层修为的汉子，正凑在年轻人耳边着什么，目光不时扫向拍卖台，又扫向周围人群，带着审视和算计。
刘家三少，刘莽。他身边那个，应该就是钱多多提到的狗腿子刘能了。叶云湘默默记下他们的位置和样貌。
就在他观察时，一个微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他斜后方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是钱多多。他今换了身更朴素的灰色布衣，脸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仿佛只是个来看热闹的普通商人。坐下后，他仿佛不经意地朝叶云湘这边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然后便转回头，从袖中摸出个茶壶，自顾自地啜饮起来，仿佛完全不认识叶云湘。
叶云湘心中微动，面上却毫无反应，只是将身体往阴影里缩了缩。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大厅几乎坐满，人声嘈杂。一个穿着百宝斋掌柜服饰、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者走上拍卖台，清了清嗓子，灌注了少许灵力，声音传遍大厅：“诸位，承蒙捧场，百宝斋本月拍，现在开始！规矩照旧，价高者得，灵石交易，当场结清。若有故意扰乱、虚报价格者，休怪刘某人不客气，也休怪我刘家不给面子！”
他语气平淡，但提及“刘家”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前排的刘莽，大厅里嘈杂声顿时了不少。
“第一件，黄阶下品法器，青锋剑，由本镇刘记铁匠铺精炼而成，锋锐坚韧，附带微弱破甲效果，起拍价三十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块。”
拍卖开始。前面几件都是些法器、材料、低阶丹药，成色普通，竞争不算激烈，大多被一些炼气初、中期的散修拍走。刘莽自始至终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显然看不上这些货色。
叶云湘耐心等待着，心中默默计算着那些成交价，对黑风镇的物价水平和这些底层修士的财力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他那六十多块灵石，在这里确实不算多，但若只是争一株普通的凝气草，或许勉强够用。前提是，刘莽不刻意抬杠，没有其他财力雄厚之人竞争。
终于，在拍卖了七八件物品后，山羊胡掌柜提高了声调：“接下来这件，是本次拍卖的几件压轴之一，也是许多道友期待之物——凝气草！”
一名伙计端上一个玉盘，盘中铺着红色绒布，上面整齐摆放着三株通体翠绿、约三寸长短、叶片上有着然云纹的草药。草药散发着淡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草木清香，其中蕴含的灵气颇为精纯。三株凝气草品相略有差异，左边一株最大，灵气最浓，中间次之，右边最。
“凝气草，一阶灵草，可辅助炼气期修士凝聚、提纯灵气，夯实根基，对突破瓶颈亦有裨益。三株分开拍卖。先拍右边这株，起拍价四十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块！”
“四十五！”
“五十！”
“五十五！”
竞价声立刻响起，气氛热烈了不少。许多炼气三四层、卡在瓶颈的散修眼睛放光。价格很快攀升到七十块灵石。
这时，前排一直闭目的刘莽，终于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旁边的刘能立刻尖声道：“我家少爷出八十块！这株凝气草，刘三少要了！”
大厅一静。许多散修露出不甘又无奈的神色。八十块下品灵石，对普通散修已是高价，更别提还要得罪刘家。
山羊胡掌柜看向刘莽，刘莽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八十块第一次，八十块第二次……”
“八十五块。”
一个平静嘶哑的声音，从大厅靠后的角落响起。
众人愕然，齐刷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脸上脏兮兮、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少年，微微抬着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拍卖台。
正是叶云湘。
刘莽脸上的笑容一僵，眯起眼睛，看向叶云湘，目光冰冷。刘能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叶云湘尖声道：“哪来的不开眼的子？敢跟我家少爷争？”
叶云湘不为所动，只是重复了一遍：“八十五块。”
“九十块！”刘能怒道。
“九十五块。”叶云湘声音依旧平淡。
“一百块！”刘莽冷哼一声，亲自开口，语气不善。
大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一株普通的凝气草，市场价也就六七十块灵石，拍到一百，已经虚高不少。这子是谁？居然敢跟刘三少顶牛？
叶云湘沉默了一下。一百块，已经超出他身上灵石总数。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斜后方的钱多多，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五下。
一百零五块……他想起钱多多昨日那句看似随意的话。
赌了。
“一百零五块。”叶云湘报出了这个数字。
“哗——”大厅里议论声更大。居然还真敢加？还加了这么个零头？
刘莽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盯着叶云湘，眼中杀意几乎不加掩饰。“好，很好。子，你有种。这株草，本少爷让给你了。” 他嘴上着让，语气却冰冷如铁。
山羊胡掌柜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叶云湘一眼，又看看刘莽，见刘莽不再出价，便快速道：“一百零五块，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这株凝气草，由后排这位哥拍得！”
叶云湘心中微松，但警惕提到最高。他起身，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台前，从怀中取出灵石袋，点出一百零五块下品灵石，交给掌柜，接过那株用木盒装好的凝气草，看也不看，直接塞入怀中，然后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下来的拍卖继续。中间那株凝气草，被另一个炼气五层的独行散修以一百二十块灵石的高价拍走，刘莽并未出手。而最左边那株品质最好的，刘莽直接开价一百五十块灵石，无人敢争，轻松落入他手。
拍卖会又进行了几件物品，便接近尾声。叶云湘没有再出手，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在闭目养神，实则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留意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四道不善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其中最为阴冷的一道，来自前排刘莽的方向。
终于，拍卖会结束。人群开始陆续离场。叶云湘没有急着起身，等到人流走了近半，他才混在几个人中间，向外走去。经过门口时，他听到刘能那尖细的声音，似乎正对门口一个护卫低声吩咐着什么，目光却瞟向他的方向。
走出百宝斋，午后灼热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人来人往，似乎与平时并无不同。但叶云湘能感觉到，背后有几道影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刻意加速，只是按照早已想好的路线，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通往镇子西侧的巷。巷子不长，尽头是镇子的土墙，有个废弃的豁口，可以通向外面的山林。
他的步伐看似平稳，心跳却微微加快，右手自然垂在身侧，距离腰间的短刀柄，只有寸许。
怀中的凝气草散发着微弱的灵气，那是他通往更高境界的钥匙，也是此刻烫手的山芋。
巷子越走越深，身后的脚步声，似乎也渐渐清晰起来，不再掩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悄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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