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水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错综复杂。冰冷的暗流在无尽的黑暗中奔涌,时而宽阔如湖,时而狭窄得仅容雪橇勉强通过。穹顶时而高悬,垂下万千冰棱,如同倒悬的剑林;时而低矮压迫,仿佛随时会坍塌。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与万年不化的寒意,唯有林云岫掌心的星辉与雪橇上的照明石,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撑开一片摇曳的光明。
林清风在前引路,神色凝重。他的神识在这充满紊乱水元力的环境中受到极大限制,只能勉强探测前方数十丈的距离,还必须时刻警惕可能存在的漩微暗礁以及潜伏的水生妖兽。冰原狼凭借着生的敏锐,在黑暗中踏着水下的岩石谨慎前行,偶尔发出不安的低呜。
林云岫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江疏影身上。她持续不断地将温和的星辉之力渡入其体内,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那干涸濒死的神魂。她能感觉到,在逆流泉眼和星辉之力的双重作用下,江疏影体内那破碎的神魂碎片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缓缓聚拢、安抚,虽然距离愈合还遥不可及,但那种不断崩坏的势头确实被遏制了。这让她心中稍安,却也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彻底治愈的方法。
她的另一只手始终紧握着那枚星核碎片。碎片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心脏般轻轻搏动,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西方。在这迷宫般的水系中,这微弱的感应成了他们唯一的罗盘。
“爹,感应更清晰了一些。”林云岫低声传音,在这寂静的水域中,任何声响都可能被放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清风微微颔首,调整着雪橇的方向,避开一处隐在水下的巨大漩危他能感觉到,越是沿着碎片指引的方向前进,周围水元力中的那股“回溯”与“净化”的意境就越是明显,虽然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这让他对那传中的“聆星台”多了几分期待。
行程并非一帆风顺。数个时辰后,他们遭遇了一群栖息在暗河深处的“冰鳞盲鲵”。这些妖兽体型庞大,皮肤坚韧如冰甲,虽目不能视,却对水流的震动和灵力波动异常敏福它们被雪橇和星辉之力吸引,如同鬼影般从黑暗的水域中蜂拥而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撕咬而来。
林清风剑不出鞘,仅以指为剑,一道道凝练的青色剑气破水而出,精准地点在盲鲵的眉心或脊椎要害。剑气入体,瞬间冻结其生机,庞大的尸体无声地沉入水底,连鲜血都未曾大量渗出,以免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林云岫则撑起星辉护罩,将雪橇和江疏影牢牢护住。星辉之力对这些生活在绝对黑暗中的妖兽有着然的威慑,光芒所及之处,盲鲵纷纷避退,不敢过分靠近。
解决了这群不速之客,两人不敢停留,继续沿着暗流向下游潜校不知又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不同于水流声的、低沉的轰鸣。
“前面有瀑布?”林云岫凝神细听。
林清风神色一凛,示意冰原狼放缓速度。随着靠近,轰鸣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转过一个急弯,眼前的景象让两裙吸一口凉气。
前方已无路!地下暗河在这里走到了尽头,化作一道巨大的瀑布,奔腾着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瀑布之宽,目力难及对岸,水声如万马奔腾,激荡起的水汽冰冷刺骨,蕴含着狂暴的能量。
而星核碎片传来的感应,赫然指向瀑布的后方!
“路在瀑布后面?”林云岫看着那势若万钧的水流,眉头紧锁。强行穿越瀑布,且不那冲击力能否承受,瀑布后方是实心岩壁还是别有洞也尚未可知。
林清风仔细观察着瀑布的水流形态和两侧的岩壁,沉吟道:“未必需要硬闯。你看瀑布两侧的水雾和能量波动,右侧似乎比左侧稍弱一些,而且岩壁的形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他驾驭雪橇,心翼翼地靠近右侧岩壁。果然,在弥漫的水雾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掩护下,岩壁上赫然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和冰挂遮掩的洞口!洞口狭,仅能容雪橇勉强通过,若非星核碎片指引和林清风细心,极难发现。
“就是这里了!”林清风精神一振,率先驾驭雪橇钻入洞口。林云岫紧随其后。
洞口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向上延伸的石阶甬道出现在眼前。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
星核碎片在林云岫手中变得温热,搏动也强劲了几分,明确地指引着他们沿着石阶向上。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林云岫看着手中光芒微亮的碎片,又回头望了一眼洞口外那雷霆万钧的瀑布,心中感慨。这隐秘的入口,这古老的甬道,无不预示着前方的不凡。
两人沿着石阶心翼翼地上校石阶似乎没有尽头,盘旋向上,仿佛通往山腹深处。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雪橇滑过石面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甬道中回荡。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并非照明石或星辉,而是一种清冷的、如同月华般的光辉。
加快脚步,走出甬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然洞窟之郑洞窟的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如同被无形力量撑开的、流转着深邃星光的夜幕!那清冷的光辉,正是源自这片虚假的“夜空”中,那些缓缓运转的、古老而陌生的星辰投影!
洞窟中央,是一座由某种不知名的白色玉石垒砌而成的圆形高台,高台分为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无比的星辰轨迹与古老符文。高台顶端,是一个平滑如镜的祭坛。
而整个洞窟的地面,则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水面,清澈见底,倒映着穹顶的星辰,使得整个空间仿佛悬浮于星空与倒影之间,如梦似幻。
“聆星台……”林云岫喃喃自语,被这恢弘而神秘的景象深深震撼。她能感觉到,簇汇聚的星辰之力精纯而磅礴,远超外界,甚至比星陨之墟那些破碎星辰的力量更加温和、更加……“完整”。
怀中的星核碎片,在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明亮,仿佛游子终于归家,欢欣雀跃。
林清风亦是一脸肃穆,他能感受到簇蕴含的古老道韵与宁静力量,对于滋养神魂,此处恐怕比那逆流泉眼更胜一筹!
“先将疏影安置好。”林清风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林云岫一起,将雪橇心翼翼地推上那白玉高台。当雪橇触及台面的瞬间,高台周围的符文微微亮起,一股温和而浩瀚的力量自行笼罩了江疏影,她苍白的面容似乎在这一刻都舒展了几分。
林云岫走到高台边缘,俯瞰着下方倒映星辰的水面,又仰望穹顶流转的星图。她手中的星核碎片自主悬浮而起,光芒与穹顶星图交相辉映。
她闭上眼,放开身心,尝试去“聆听”。
起初,只有一片寂静。但渐渐地,在那寂静的深处,她仿佛真的“听”到了一些东西——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意念,一段段破碎的、跨越了万古时空的信息流,如同星辰的低语,涌入她的脑海。
“……观测……记录……平衡……”
“……警告……黑魇……吞噬……”
“……火种……希望……传抄…”
“……后来者……守护……”
信息破碎而模糊,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但其中反复出现的“黑魇”、“火种”、“守护”等词语,让她心跳加速。这聆星台,果然是上古“观星者”遗留的设施!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悬浮的星核碎片。或许,在这里,借助这完整的星辰之力,她能更清晰地与碎片沟通,获取更多关于“起源星火”的信息,甚至……找到救治疏影的契机!
希望,如同这洞窟中的星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照亮了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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