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阁的入口,隐藏在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万丈冰崖之下。寒凌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冰棱令牌,对着光滑如镜的冰壁一晃,冰壁表面顿时荡漾开一圈圈水波般的纹路,随后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却也更加森然的寒气扑面而来。
踏入其中,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阴暗冰窟,而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能自发光的奇异冰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无数冰雕玉琢的宫殿、廊桥、亭台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寒气氤氲,流转着淡蓝色的光晕,宛如传中的水晶宫阙。空气中弥漫着纯净至极的水元灵气,虽寒冷刺骨,却对修炼水、冰属性功法的修士大有裨益。
“诸位请随我来,阁中已为贵客准备好休憩之所。”寒凌在前引路,态度比之初见时缓和了太多。沿途遇到的玄冰阁弟子皆身着蓝白服饰,气息沉凝,见到寒凌纷纷行礼,目光好奇地扫过林清风一行人,尤其在昏迷的林云岫和白纱覆目的江疏影身上停留片刻,但并无恶意。
休憩之处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独立冰苑,由几间以万年玄冰构筑的静室组成,室内布置简洁,却一应俱全,寒气被某种阵法约束在适宜修炼的浓度。
江疏影将林云岫安置在静室的冰玉榻上,仔细探查了她的脉象,确认她只是神魂与灵力透支过巨,在丹药之力和自身星辉血脉的缓慢滋养下,并无大碍,只需时间恢复。她替林云岫掖好以冰蚕丝织成的锦被,指尖在她依旧微凉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才默默徒一旁,自行调息,修复方才为救援林云岫而损耗的神魂之力。
谢栖真主动承担起了外围的警戒与联络事宜,与玄冰阁派来接待的弟子交接,熟悉环境,并将己方情况告知林清风。她行事干练,条理清晰,很快便与一名负责外务的玄冰阁女弟子熟络起来,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关于北地、关于星陨之墟的传闻。
林清风则与寒凌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寒凌代表玄冰阁阁主“冰魄仙子”表达了谢意,并坦言,若非林云岫及时净化魔煞,冰旋渊封印一旦被破,九幽寒气失控,不仅玄冰阁首当其冲,整个北地都将面临一场浩劫。
“幽冥道的手,伸得太长了。”寒凌语气冰冷,“他们似乎在北地多方布局,不仅仅是为了协助太华宗,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唤醒什么东西。”
林清风心中一动,将太华宗与幽冥道勾结,企图以血祭唤醒蚀界古魔残魂,以及了尘、清微真人关于“逆流之源”、“群星寂灭之地”的指引简要告知,只隐去了林云岫身世等核心秘密。
寒凌听完,神色愈发凝重:“蚀界古魔……星陨之墟……没想到外界竟已暗流汹涌至此。”他沉吟片刻,道,“关于星陨之墟,我玄冰阁古籍中确有零星记载,但那地方缥缈难寻,入口随时间与星象变幻,极不稳定。阁中前辈曾有人试图寻找,皆无功而返,甚至有人一去不返。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古籍中提及,欲寻星陨之墟,需在‘极光盛夜’,于‘群星倒影’最清晰之湖,感应星墟牵引。北地符合‘群星倒影’描述的湖泊有几处,但哪一处能在特定时刻成为入口,无人知晓。”
这消息虽然依旧模糊,却比毫无头绪要好得多。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和方法。
…
林云岫昏迷了一日一夜,方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冰室顶部那些然形成的、如同星图般的冰晶纹路。她感到体内空空荡荡,经脉隐隐作痛,但神魂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感,仿佛被最纯净的泉水洗涤过一般。星辉剑心虽然黯淡,核心处那点本源却更加凝实,与周星辰的感应似乎也敏锐了一丝。
她微微偏头,看到江疏影静坐在不远处的冰蒲团上,白纱低垂,气息平稳,正在入定。而谢栖真则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擦拭着她的长剑,神情专注,察觉到她醒来,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
“感觉怎么样?”谢栖真放下剑,走到榻边,递过一杯用暖玉杯温着的灵液。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林云岫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灵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她看向江疏影,“疏影她……”
“江师姐无恙,只是消耗了些神魂之力,在调息。”谢栖真知道她担心什么,立刻答道,语气自然平和。
林云岫放下心来,又看向谢栖真,真诚道:“栖真,谢谢你给的护心符,它救了我。”
谢栖真笑了笑,笑容明朗:“能帮到你就好。下次可别再这么拼命了。”她顿了顿,又道,“玄冰阁的人对我们很客气,林叔叔正在与他们商议事情。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正着,林清风和寒凌走了进来。
见林云岫醒来,林清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上前仔细探查了她的状况,确认无碍后,才将目前的情况和从寒凌处得到的信息告知她。
“群星倒影之湖……极光盛夜……”林云岫喃喃重复,体内那微弱的星辉之力似乎因这几个词而轻轻波动了一下,“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模糊的方向。”
她的星辉血脉,果然是与星陨之墟相关的关键。
寒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道:“林道友刚刚苏醒,还需静养。寻找星陨之墟非一日之功,诸位可先在阁中安心休整。关于那几个可能的湖泊位置及相关星象记载,稍后我会命人送来。若有需要,我玄冰阁也可提供一位熟悉北地地理与象的弟子,为诸位引路。”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林清风郑重谢过。
接下来的几日,林云岫在玄冰阁提供的珍贵丹药和浓郁水灵气的滋养下,恢复得极快,不仅伤势尽复,修为似乎还有所精进,对星辉之力的掌控更加圆融如意。江疏影的神魂也稳定下来,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
谢栖真则与那名负责外务的女弟子,名为“冰芸”的姑娘成了朋友,从她那里学到了不少在极寒环境下生存与战斗的技巧,对北地的风土人情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冰芸对这位来自南方、英气爽朗的悬镜山弟子颇有好感,两人时常切磋,倒是让谢栖真的剑法在应对冰系法术方面有了新的感悟。
林清风则与玄冰阁高层有了更多接触,双方在应对太华宗与幽冥道威胁上达成了一些默契。
这一日,林云岫站在冰苑中,仰望透过特殊冰晶穹顶看到的、仿佛触手可及的璀璨星空。北地的星辰,格外的清晰与冰冷。
江疏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
“决定了?”她轻声问。
“嗯。”林云岫点头,目光坚定,“等栖真将路线和星象资料整理好,我们便出发。必须赶在太华宗和幽冥道之前,找到星陨之墟。”
江疏影沉默片刻,道:“我随你一起去。”
林云岫转头看她,冰晶的光芒映在她白纱上,流转着朦胧的光晕。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江疏影微凉的手,没有什么,一切尽在不言郑
谢栖真从廊柱后走出,手中拿着一卷刚整理好的兽皮地图,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路线和几个可能的湖泊位置都标好了,我们还缺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冰芸那丫头好像很感兴趣,我去跟寒凌师兄?”
玄冰阁的短暂休憩,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他们在这里修复了伤势,获得了关键的线索,也结下了一个潜在的盟友。而前方,通往“群星寂灭之地”的漫长而危险的旅程,即将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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