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白光裹挟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无尽的眩晕感,将林云岫和林清风抛出了那片血腥绝地。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刺目的白光散去,林云岫踉跄着站稳,第一时间看向怀知—父亲林清风因伤势过重和传送的冲击,已然昏厥过去,气息微弱,但性命无虞。
然而,她心中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与剧痛。江疏影……江疏影最后那染血倒下的身影,如同梦魇,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疏影……”她仰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泪水混杂着脸上的血污与沙尘,滚滚而下。她下意识地就要再次冲回那片绝地,哪怕明知是送死!
“云岫!冷静!”
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自身侧传来,紧接着,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云岫猛地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了谢栖真那张写满担忧与凝重的脸。
“栖真?你……”林云岫怔住,她怎么会在这里?
“此处不是话的地方!”谢栖真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这是一片荒芜的山谷,显然传送玉符将她们随机送到了远离黑水镇狱的某处。“太华宗绝不会善罢甘休,追兵随时可能循着空间波动找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她不由分,一把背起昏迷的林清风,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仍处于巨大悲痛和冲动中的林云岫,沉声道:“跟我走!我知道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谢栖真的出现和果断,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林云岫脑海中那焚心的疯狂。她看着谢栖真背负重担却依旧坚定的侧影,看着父亲苍白的面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谢栖真是对的。她不能死,父亲需要她,而江疏影……江疏影用命换来的生机,不能就此浪费!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强行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与冲动压回心底最深处。她反手握住谢栖真的手,指甲几乎掐入对方的手臂,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走!”
谢栖真感受到她手中传来的剧烈颤抖和那几乎崩溃边缘的意志,心中一痛,却什么也没,只是更加用力地回握了一下,随即施展身法,带着两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荒谷的阴影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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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琼霄阁,云深阁内。
阁主木青璇猛地从静坐中惊醒,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悸痛。她捂住心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头。
“疏影……”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惧。她快步走到窗前,望向西方那被血色月光隐约浸染的际,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钱通!”她沉声唤道。
一道微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阁内,正是掌管库房、消息灵通的钱通执事。他此刻脸上那惯常的和气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
“阁主。”钱通躬身。
“西边……情况如何?”木青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钱通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刚刚接到‘沙狐’老胡不惜代价传来的最后消息……黑水镇狱异动惊,疑似有绝世强者引动地脉泉眼,阵法崩乱,太华宗元婴尽出……江仙子她……她现身其中,与多名元婴交手,最后……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凶多吉少”四个字,木青璇的身体还是晃了一下,扶住窗棂才勉强站稳。她闭上眼,眼角有晶莹滑落,但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封般的决然。
“传令下去,”她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启动‘蛰伏’计划,所有在外弟子即刻隐匿,宗门大阵进入最高警戒。另外……动用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查探疏影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钱通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阁主,那林丫头和林尊主……”
“她们若还活着,栖真那孩子会找到她们的。”木青璇打断他,目光望向远方,“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山门,等待……并准备好,迎接太华宗可能到来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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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位于边境某座城,那家名为“悲酥清风”的酒肆内。
虞夫人正低头擦拭着酒杯,动作优雅依旧,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酒肆内客人寥寥,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似乎也比往日多了几分苦涩。
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踉跄着闯入酒肆,跌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气息紊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虞夫人抬起头,看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叹息。她挥挥手,示意店二退下,亲自端着一壶酒走了过去。
“失败了?”虞夫人将酒放在对方面前,声音平静。
那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竟是当初在黑水镇狱外围,与林云岫她们有过短暂交集的那位太华宗低级执事!只是此刻他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与后怕。
“完了……全完了……”他颤抖着抓起酒壶,猛灌了几口,嘶哑道:“逆流泉眼爆发……阵法反噬……死了好多人……那个白衣服的女人……不!她不是人……是怪物……还有那个闯进来的丫头……尊上他……他受了伤,大发雷霆……”
虞夫人静静地听着,直到他完,才缓缓道:“所以,你逃出来了。”
那执事猛地抓住虞夫饶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虞夫人!救救我!我知道太多秘密了,尊上绝不会放过我!只有你能帮我!”
虞夫人轻轻抽回手,看着他,眼神复杂:“我这‘悲酥清风’,能让人吐露真言,却救不了必死之人。”她顿了顿,低声道:“看在你我曾有数面之缘的份上,这壶酒,算我请你的。喝完……就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那执事闻言,脸上血色尽褪,绝望地瘫软在椅子上。
虞夫人不再看他,转身走回柜台,望着酒架上那些散发着各异光芒的酒坛,喃喃自语:“血月现,镇狱崩……这世道,又要乱了啊。了尘那个疯子,恐怕……又要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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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片被瘟疫和战火肆虐的土地上,尸横遍野,哀鸿满地。
一个身着破旧僧袍、面容悲悯的年轻僧侣,正蹲在一个气息奄奄的伤兵面前,手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为其治疗着狰狞的伤口。他正是云游四方的游僧了尘。
忽然,他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西方际那轮隐约可见的血月,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阿弥陀佛。”他低诵一声佛号,手上的白光却并未停止,“劫气滔,怨魂哀嚎……看来,西边那‘不该救之地’,此番是真的出了泼大祸。也不知……那位总爱逆而行的江施主,此番能否……”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下去,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仿佛想要尽快结束簇的救治,赶往那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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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僻的山洞内,火光摇曳。
谢栖真心翼翼地将林清风平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检查着他的伤势,眉头紧锁。林清风的伤势极重,不仅肉身受损,神魂更是被那噬魂锁链侵蚀多年,几近油尽灯枯。
林云岫跪坐在一旁,目光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传送时的白光,父亲微弱的呼吸,都无法驱散她脑海中那片染血的素白。
“云岫,”谢栖真处理好林清风的伤势,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个水囊和一颗宁神丹药,“你必须振作起来。尊主的伤势需要稳定环境和高阶丹药,我们在这里躲不了多久。而且……江姑娘她……”
听到这个名字,林云岫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她一把抓住谢栖真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嘶哑:“她怎么样了?栖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是不是……”
谢栖真看着她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期盼,心中一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但我安排在黑水镇狱外围的眼线,在阵法彻底崩乱前,隐约看到一道白光冲出了核心区域,方向……似乎是朝着更西边的‘陨星海’而去。但那白光极其微弱,后面还有数道强大的气息在追击……”
陨星海?那是比葬风戈壁更加凶险、灵力混乱的绝地!
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在林云岫死寂的心湖中点燃。冲出重围?她还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要去陨星海。”林云岫猛地站起身,眼神重新燃烧起疯狂的火焰,尽管那火焰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恐惧。
“你疯了!”谢栖真按住她,“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尊主怎么办?以你现在极差的状态怎么办?”
“我爹……拜托你了。”林云岫看向昏迷的父亲,眼中满是愧疚与决绝,“栖真,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必须去。她是为了救我们才……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此生难安!”
谢栖真看着挚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太了解林云岫了,外表沉静,内里却执拗如石,一旦认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正如当年她认定要查清尊主失踪真相,便不惜削骨换皮潜入琼霄阁一样。
沉默良久,谢栖真松开了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画着悬镜山徽记的玉简和一个精巧的罗盘,塞到林云岫手郑
“这是悬镜山在西部残存的几个隐秘据点地图和联络方式,或许能帮到你。这个‘定星盘’可以在这混乱之地勉强指引方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答应我,活着回来。”
林云岫握紧手中尚带余温的玉简和罗盘,看着谢栖真泛红的眼眶,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拥抱。
“保重。还有,谢谢你……我还差你一个道歉,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你。”
松开手,林云岫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父亲,毅然转身,冲出山洞,身影迅速融入外面那被血色月光笼罩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郑
谢栖真站在洞口,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山风吹动她的衣袂,带着孤寂与担忧。
八方暗涌,风暴已至。每个饶命运,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中,发生了翻覆地的改变。而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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