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林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他示意白雪回房间，自己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杜建林皱了皱眉，他不认识这个人。
他打开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请问你是？”
中年男人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伸出手来：“杜局长，您好！我是符建省工商监督局的局长，我叫王强。久仰您的大名，今特地来拜访您。”
杜建林没有和他握手，只是淡淡地：“王局长？我和你好像不太熟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王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连忙把公文包往身后藏了藏：“是这样的，杜局长。我听您后要带队去符建省调研，我……我就是想跟您汇报一下我们省工商局的青年干部培养情况。”
杜建林心里冷笑。汇报工作？这么晚了跑到家里来汇报工作？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汇报工作的话，等我到了符建省，去你们局里调研的时候再吧。”杜建林的语气很冷淡，“我明还要出差，需要早点休息。王局长请回吧。”
王强还想什么，看到杜建林脸上不容置喙的表情，只好悻悻地：“那……那好吧。杜局长，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杜建林没有接：“名片就不必了。我到了符建省，自然会和你们省组织部联系。慢走，不送。”
完，他不等王强反应，直接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杜建林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符建省工商局局长？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的任命才下来几，调研的行程也只是部里内部通知，这人就能找到他家来，可见背后下了多少功夫。
他转身回到客厅，白雪从房间里走出来，担忧地问：“是谁啊？”
“符建省工商监督局的局长，来套近乎的。”杜建林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出差，有的烦了。”
他刚完，门铃又响了。
杜建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再次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这次的人，他倒是有点印象。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微胖，穿着一件休闲西装，手里也提着一个公文包。
男人似乎知道杜建林在看猫眼，笑着扬了扬手：“杜局长，您好！我是这江省低保局的局长刘富贵，我是刘澜涛的侄子。”
刘澜涛？杜建林心里一动。刘澜涛是自己在东北省的老领导，关系非常好。当年他在绿山县当副县长的时候，刘澜涛对他颇为赏识。前段时间，刘澜涛还特地给他打了个电话，提了一嘴他这个侄子，在这江省工作，不太顺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刘局长，请进。”
刘富贵连忙道谢，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眼睛快速地扫了一眼客厅的布局，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杜局长，您家可真雅致。打扰您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杜建林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刘书记前段时间给我打过电话，提到过你。”
刘富贵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是是是！我叔叔，让我有机会的话，多向您请教。”
他着，就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码得整整齐齐的，少也有三十万。
“杜局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刘富贵把钱往杜建林面前推了推，“我知道，这次您去这江省调研，还负责选拔后备干部。我……我想请您帮帮忙。”
杜建林的目光落在那沓现金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把你的情况跟我了。你之前在南门市当了三年市长，政绩不错。怎么现在调到低保局了？低保局可是副厅级单位，你一个正厅级干部，屈才了。”
刘富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杜局长，您是个明白人。我在南门市的时候，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省里的某位领导。结果换届的时候，就被调到镣保局，是平级调动，其实就是被边缘化了。我今年才四十八岁，我不甘心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甘和委屈，眼睛里甚至泛起了一丝红血丝：“我还想干点事，还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可现在，我在低保局，每就是看看报表，开开会，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
杜建林看着他，心里暗暗点头。刘富贵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南门市这几年的经济发展不错，民生工程也搞得有声有色，这里面，确实有刘富贵的功劳。被调到低保局，确实是有点可惜了。
“你的情况，省里怎么？”杜建林问道。
刘富贵苦笑着摇头：“省里？省里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后备干部的推荐名单，没有我。我去找省里的领导谈过，他们就我年纪大了，不适合纳入后备干部队伍。可我才四十八岁啊！那些比我年纪大的，不照样在后备名单里吗？”
杜建林沉默了。官场就是这样，一朝失势，墙倒众人推。刘富贵得罪了领导，自然就成了被排挤的对象。
他看着茶几上的那沓现金，又看了看刘富贵焦急的脸，缓缓开口：“你这种情况，留在这江省，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跨省异地调动。离开这江省，去别的省份，换个环境，或许能有新的机会。”
刘富贵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杜局长！您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跨省调动，没有上面的人发话，根本就办不成！杜局长，这件事，就麻烦您多多费心了！”
他着，又把那沓现金往杜建林面前推了推：“这点意思，您拿着，就当是我请您喝杯茶。”
杜建林抬手，拦住了他的手，语气平静地：“钱，你先拿回去。我不能收。”
刘富贵愣住了：“杜局长，您这是……”
“刘书记是我的老领导，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你的事，我自会上心。”杜建林看着他，“我这几就要去这江省和符建省调研，我会找机会，跟领导汇报一下你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
听到这话，刘富贵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杜局长！太谢谢您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以后您有什么吩咐，我刘富贵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杜建林摆了摆手：“先别忙着谢。这件事，难度不。跨省调动，涉及到两个省的组织部，手续很复杂。我只能，尽力而为。”
“够了够了！”刘富贵连连点头，“只要您肯帮忙，就有希望！钱您还是拿着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真不用。”杜建林的语气很坚决，“以后我可能还有事情需要麻烦你。现在收了你的钱，以后我跟你也不客气……”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杜建林办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该帮的忙，我一定会帮；不该收的钱，我一分也不会碰。你听我的，按照我做就好。”
刘富贵看着杜建林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不收，只好悻悻地把钱放回公文包里，脸上满是感激：“杜局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等您的好消息！”
“好。”杜建林点点头，“路上心。”
送走刘富贵，杜建林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客厅里的灯光柔和，映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他和白雪笑得一脸幸福，妮妮被他们抱在中间，笑得像个太阳。
杜建林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官场这条路，就像是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他见过太多人，因为贪念，因为侥幸，最终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不缺钱。他有钱。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政治生命，是自己的家庭。
三十万，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笔巨款。但在杜建林看来，这三十万，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他拿起手机，翻出了刘澜涛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有些事，不需要太多，心里有数就好。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白雪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外面凉，别着凉了。”
她把外套披在杜建林身上，轻声问：“又送走一个？”
“嗯。”杜建林点点头，“刘澜涛书记的侄子。”
“没有什么事情吧？”白雪担忧地问。
“没樱”杜建林笑了笑，“我把钱退回去了。”
白雪松了口气，欣慰地：“这样就好。”
杜建林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宝贝，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守着我们这个家，守着你和妮妮。我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白雪的眼眶红了，她靠在杜建林的怀里，轻声：“我信你。”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杜建林知道，这次的这江、符建之行，注定不会平静。各种人情往来，各种利益纠葛，各种明枪暗箭，都在等着他。
反正到了他这个高度，很多事情是躲不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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