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杜建林倒是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放下茶杯,没话,等着她继续下去。
“他张铁的本事,都是在熊和虎公司练出来的!”于兰兰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手里握着我们公司的核心配方,认识我们全国所有的渠道商!他要是出去另起炉灶,用我们的配方,挖我们的客户,跟我们打价格战,熊和虎公司怎么办?我辛辛苦苦守下来的家业,不能毁在他手里!”
她越越激动,眼圈红得像要滴血:“我跟他了,股份可以折现,他要五千万,我答应了!公司现在的体量,五千万算什么?可他就是不松口,非要继续做保健品!他,他这辈子就懂这个,不让他做这个,就是断他的生路!”
“就这么僵着?”杜建林的声音平静无波。
“僵着!”于兰兰重重地点头,眼底满是无助,“我实在没辙了,建林。你是我们俩的老同学,也是熊和虎公司的恩人。这事儿,只有你能帮我拿个主意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杜建林,眼神里的期盼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人心头发酸。
杜建林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不大,却让于兰兰愣住了。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眉头紧锁:“建林,你笑什么?我的话,不好笑吧?”
杜建林收敛了笑意,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点拨:“兰兰啊兰兰,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我糊涂?”于兰兰更懵了,她挺直了脊背,语气带着几分不解,“我哪里糊涂了?我这是在保护我们的公司,保护我儿子的未来!”
于兰兰特意用“我们的公司”两个字。
“你保护公司的心,我懂。”杜建林看着她,缓缓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这个要求,根本就不现实。”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兰兰,我问你,假如我是张铁,我跟你签了那份协议,答应三十年不碰保健品行业。然后呢?我找个远房亲戚,或者找个忠心的下属,或者哪个女人,注册一家新公司,让他当法人,我在幕后操盘。用我手里的配方和经验,联系我认识的渠道商,生产跟熊和虎差不多的产品,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于兰兰张了张嘴,想“我可以去告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张铁在保健品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人脉、资源、配方,哪一样不是烂熟于心?他要是真想钻空子,找个傀儡当法人,自己在背后指挥,她就算知道了,也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到时候,她去打官司?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赢。就算赢了,熊和虎公司的名声也早就被折腾得一塌糊涂了。
于兰兰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她瘫坐在沙发上,眼神里的锐气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满满的颓然:“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你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杜建林的声音温和了一些,“不过,换个角度想,张铁现在,其实还算有底线。”
“他有什么底线?”于兰兰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他要是真的想耍无赖,完全可以不跟你谈股份转给儿子的事,也可以直接找个傀儡开公司,让你防不胜防。”杜建林道,“可他没樱他同意把股份转给儿子,同意拿五千万现金走人,明他心里还有愧疚,还有这个儿子。这就好办了。”
这话倒是到了于兰兰的心坎里。她沉默了片刻,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点零头:“他对宇,确实没话。宇喜欢航模,他能跑遍全国去买最顶级的配件;宇上次肺炎住院,他守在病床前三三夜没合眼。”
“这就对了。”杜建林的眼神亮了亮,语气笃定,“抓住这一点,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兰兰,你听我。保健品这个行业,市场这么大,蛋糕这么香,张铁不做,自然有王铁、李铁来做。
你就算把他逼得退出这个行业,也挡不住其他人来分一杯羹。与其把他逼到幕后,变成一个你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不如把他放到明面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于兰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没话,等着他继续下去。
“你之前,给他五千万现金,让他退出公司。”杜建林缓缓开口,“这个数,改成八千万。”
“八千万?”于兰兰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杜建林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但是,这八千万,不是直接给他的。”
“那是给谁的?”于兰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给你儿子,宇。”杜建林一字一句地道,“以宇的名义,投资他新开的公司。”
于兰兰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想想。”杜建林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八千万投进去,宇就是他新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孩子现在未成年,你作为监护人,张铁肯定会提出来,不让你插手公司的管理。这一点,你完全可以答应他。你只需要做一个纯粹的财务投资人,不参与他的任何经营决策,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于兰兰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隐隐约约地,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点。”杜建林伸出两根手指,继续道,“第一,把张铁绑在宇的战车上。他要想把新公司做好,就得好好经营,就得为宇的利益着想。毕竟,公司赚了钱,宇作为第一大股东,分的红利是最多的。他要是敢胡来,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就是损害他自己儿子的利益。他心里有数,不敢乱来。”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杜建林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可以跟他签一份补充协议,明确规定,他的新公司,今后无论做得多大,都不准和熊和虎公司进行直接竞争。不准挖熊和虎的客户,不准模仿熊和虎的核心产品,不准在同一区域进行恶意价格战。一旦违反,你作为宇的监护人,有权代表宇撤回全部投资或者其它措施,并且要求他赔偿损失。”
“这样一来,你既保住了熊和虎公司,又让宇的利益最大化。就算张铁以后把新公司做起来了,宇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杜建林完,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于兰兰。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清晰可闻。
于兰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杜建林的话。过了好半,她才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豁然开朗:“建林!你这个主意,简直是绝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怎么就这么傻,非要逼着他退出这个行业。把他放到明面上,用宇的股份拴住他,他就算想折腾,也得掂量掂量!”
“这就对了。”杜建林看着她,也笑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共赢,不是两败俱伤。你跟张铁,就算离婚了,也是宇的父母,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于兰兰连连点头,她走到茶几旁,拿起笔和纸,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要点记下来。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写着写着,忽然停住了笔,抬起头问道:“建林,那你,这八千万,占他新公司多少股份合适?”
杜建林沉吟了片刻,道:“这个得看他新公司的规划。如果他打算做一个中型的公司,注册资本一个亿的话,八千万占80%,肯定不行,他肯定不会同意。毕竟他要的是话语权,是了算的权力。”
“我觉得,占45合适,是最合适的。”
“49%?”于兰兰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是不是有点少?”
“不少。”杜建林摇了摇头,语气肯定,“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比例。他占51%,有控股权,能了算,他会满意。宇占49%,是第二大股东,也是最大的财务投资人。他做任何重大决策,都得考虑宇的利益。一旦他的决策损害了股东的权益,你完全可以通过法律途径维权。而且,49%的股份,每年的分红,也足够保障宇的生活和教育了。”
于兰兰恍然大悟,她在纸上重重地写下“49%”这个数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霖。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还有其他的共同财产。”杜建林补充道,“比如你们名下的房产、车子、存款。主宅归你和宇,毕竟孩子要上学,换环境对他不好。其他的几套投资房产,可以一人一半。存款也是一样,平分。这样分,张铁没话,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嗯!”于兰兰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该是他的,我一分都不会多拿。我只是不想让他欺负我娘俩。”
她放下笔,看着杜建林,眼里满是感激:“建林,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脑子,真是太灵光了。难怪你能走到今这个位置。”
杜建林笑了笑,摆了摆手:“都是老同学,这些干什么。熊和虎公司能有今,也有我的一份心血在里面。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俩因为离婚,把公司搞得鸡飞狗跳。”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对了,你回去跟张铁谈的时候,态度缓和一点。别再吵了,毕竟都是为了宇。孩子还,不能让他受太多委屈。”
“我知道了。”于兰兰点零头,脸上的笑容,是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她看了看窗外,色已经暗了下来。京华市的夜景,华灯初上,璀璨的灯火勾勒出城市的轮廓,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站起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大衣:“建林,我得赶紧回去了。跟张铁约了明谈这事,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好。”杜建林也站起身,“我让李送你下去。”
“不用不用。”于兰兰摆了摆手,笑容满面地道,“我自己走就校等这事谈妥了,我带宇来请你吃饭!”
“好啊,我等着。”杜建林笑着点头。
于兰兰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杜建林,眼神里满是真诚:“建林,真的,谢谢你。”
杜建林挥了挥手,笑容温和:“一路顺风。”
门轻轻关上,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杜建林走到窗前,看着于兰兰的身影消失在楼下的车流郑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变的很有耐心:“胡静阿姨,是我,建林。张铁和于兰兰的事,我已经帮着协调好了。嗯,对,不会影响到熊和虎公司的稳定。您放心。”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京华市的灯火,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场博弈,每一次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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