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别出声!”琦琦厉声低喝,同时迅速关闭了自己的头灯。其他人立刻照做,黑暗如同实质般吞没了种子库,只有远处管道口和上方通风井方向传来的微弱声响和光线(掠夺者可能带着光源),勾勒出迫近的危险。
“不能原路返回。”琦琦在绝对的黑暗中,声音冷静得可怕,“管道那边有掠夺者,裂口里有更多腐蚀蜗。硬闯,种子保不住,人也会折进去。”
“那怎么办?”巴磕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压抑着紧张,“这鬼地方还有别的路?”
诺亚急促地喘息着,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划动,拼命回忆。“图纸……备用通道……对!紧急维护通道!种子库有独立的空气循环和维护系统,理论上有一条直通侧面废弃竖井的狭窄通道,那是为了设备检修……但几十年没用了,不知道通不通,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凯登的声音带着决绝,“我们需要带走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
“带路,老头。”巴克对诺亚,然后转向他手下,“‘猴子’,‘钉子’,听着,现在开始,谁他妈的敢掉链子,不用等那些怪物或土匪动手,我先收拾他!我们能不能在那边(指聚居地)站住脚,就看能不能把这些‘绿苗苗的希望’带回去!”
绝境中,一种粗糙的同盟感和共同目标,压过了恐惧和猜疑。
“这边!”诺亚摸索着,凭借记忆和凯登微型手电(用布蒙着只透一丝光)的指引,找到了种子库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带有手动转轮的金属盖板。盖板上写着“维护通道-授权进入”。
几个人合力,锈死的转轮在“嘎吱”巨响中艰难转动,每一声都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终于,盖板向内弹开,一股更陈腐的空气涌出。通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
“琦琦,你带诺亚和凯登先走,带着大部分种子。我们三个断后。”巴克快速道,语气不容置疑。
琦琦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没时间犹豫。“保持静默,快速通过。出口汇合。”她率先钻入,诺亚和凯登带着最珍贵的样本核心紧随其后。
巴克、“猴子”、“钉子”将剩余的种子包和拆卸下来的部件迅速传递进去,然后巴克示意“猴子”跟上。“钉子”因为手臂受伤,动作稍慢,巴克在她后面,最后看了一眼种子库门口越来越近的光影和声响,以及裂口处愈发清晰的蠕动声,低骂一句,将一颗从工厂上层捡来的生锈旧手雷(引信已失效,纯粹是吓唬饶玩意儿)拔掉安全栓,朝着裂口方向用力扔去,然后迅速缩进通道,反手用力将沉重的金属盖板往回拉。
“砰!”一声闷响(旧手雷没炸,但撞击声和动静不)从种子库传来,紧接着是掠夺者惊疑的喊叫和腐蚀蜗受惊的嘶嘶声,这暂时引起了混乱。
狭窄的维护通道内,几人只能奋力爬校灰尘呛人,黑暗压抑,身后隐约传来敲打盖板的声音和愤怒的叫骂(掠夺者发现了入口,但盖板从里面被巴克用身体和撬棍死死顶住了)。他们不知道通道有多长,尽头是什么。
就在几乎耗尽体力,感到绝望时,最前面的琦琦感到前方气流变化,有极其微弱的自然光透入。她加快速度,终于钻出了通道口——这是一个位于工厂侧面低洼处的废弃竖井底部,井壁破损,形成一个倾斜的出口,外面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比地下已然是光明的世界。
他们一个接一个狼狈地爬出来,瘫倒在碎石瓦砾间,剧烈喘息。诺亚和凯登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样本容器,确认基本完好。巴克最后钻出,脸上和身上满是黑灰和划痕,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黢黢的出口,啐出一口带灰的唾沫。
“东西……都在吗?”他喘着粗气问。
“核心样本……都在。”凯登紧紧抱着容器,声音因激动而哽咽。
琦莉清点了人数,确认无若队,包括手臂灼伤脸色苍白的“钉子”。她走到巴克面前,伸出拳头,在他肩甲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干得不赖。断后很及时。”
巴克愣了一下,看着琦莉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锐利如鹰的眼睛,那里没有敷衍,而是战士之间的认可。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只是点零头。
短暂的休整后,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危险区域。返程的路上,气氛悄然变化。疲惫依旧,警惕不减,但那种泾渭分明的隔阂感,在共同经历霖下生死险境、并成功完成任务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们现在是一支劫后余生、满载而归的队,而不仅仅是“聚居地守卫”和“前掠夺者”。
当这支浑身污渍、伤痕累累却眼神发亮、背着鼓鼓囊囊包裹的队,在清晨第一缕微光中出现在聚居地警戒范围内时,消息像野火般传开。
莱恩带人迎了出来。他看到完好无损的诺亚和凯登,看到琦莉微微点头示意任务完成,最后,目光落在巴克和他两个手下身上——他们虽然依旧站得有些疏离,但眼中少了最初的凶戾和疑虑,多了几分复杂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完成了某件重要事情的微光。
“种子库的精华,还有组织培养仪的核心部件,”诺亚的声音沙哑却洪亮,他举起一个样本罐,里面是金黄的麦粒,“我们带回来了!很多样本还有活性!”
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和难以置信的低语。原住民们看着那些脏兮兮却带回“未来”的人,目光中的恐惧和排斥,第一次被强烈的希望和感激冲淡了许多。艾拉趁机大声向所有人讲述探索队的英勇和带回的成果。
莱恩走上前,没有先去看种子,而是仔细查看了“钉子”的伤势,立即安排医护处理。然后,他转向巴克,声音清晰,足以让周围人都听到:
“巴克,还赢猴子’,‘钉子’,以及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探索队员。你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种子,是‘回声港’活下去并繁荣起来的可能。我代表聚居地所有人,感谢你们的勇气和付出。从今起,你们不再是客人或外来者,你们是‘回声港’的正式成员,是和我们一起垦荒拓土的同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原住民和新成员:“这些种子,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用劳动把它们变成田垄里的庄稼,培养室里的菌菇,循环农场里的绿叶。过去的身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未来一起做什么。”
巴克喉结动了动,他看着周围那些虽然依旧有些怯生生,但已不再全是敌意的面孔,又看了看莱恩,最后目光落在那罐金黄的麦粒上。他猛地挺直了脊背,粗声粗气地:“别整这些没用的……赶紧找个地方,把这些宝贝疙瘩种下去是正经!需要力气活,我们这些人,有的是!”
一阵善意的、释然的低笑在人群中传开。
融合的坚冰,在共同奋斗和切实的希望面前,出现邻一道深刻的裂痕。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如何公平分配劳动和收获?如何将技术转化为产量?如何管理扩大后更加复杂的人口?以及,第七工厂里剩下的掠夺者,是否会善罢甘休?
希望的种子已然找回,但要让它在废墟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需要更多的智慧、汗水,以及面对未来不可知风雨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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