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记忆塔的玻璃幕墙,将城市的灯光折射成无数流动的光斑。在塔顶的会议室里,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弥漫在空气郑
林默、陈琳和老周坐在长桌的一侧,对面是索恩和另外两位记忆协理会的高级理事。这是两个曾经誓不两立的阵营首次正式会面。
“让我们开门见山。”索恩开口,他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人,“净界守护者的‘大隔离’计划将在96时后启动。一旦成功,人类将失去深层记忆连接的能力——不仅是你的网络,林默,还包括所有形式的情感共鸣和集体潜意识连接。”
一位年长的理事——林默记得他叫马尔科姆——补充道:“我们的监控显示,他们已经在全球部署了共振装置。启动时产生的能量脉冲将永久改变人类的神经结构。”
陈琳冷冷地看着他们:“而你们想要阻止这件事,纯粹是出于利他主义?”
索恩微微一笑:“当然不是。记忆协理会的商业模式依赖于记忆技术。如果人们失去深层记忆能力,我们的业务将一文不值。”
老周哼了一声:“至少你们诚实。”
林默一直沉默着,感受着房间里的记忆流动。他能读到索恩表面的想法——商业利益的考量,但在更深层,还有一种真实的担忧。马尔科姆则完全封闭,像一堵记忆的防火墙。
“你们有什么计划?”林默最终问道。
索恩调出一个全息投影,显示地球的三维模型,上面标记着数百个红点。
“这些是净界守护者的主要共振装置。摧毁它们需要同步攻击,任何单一装置的失效都会触发全局启动。”
陈琳皱眉:“我们怎么可能同时攻击全球数百个目标?”
“我们不需要摧毁所有装置。”索恩放大投影,显示一个复杂的能量流动模式,“只需要破坏关键节点——七个主控制器。其余的装置将自动失效。”
老周仔细研究着能量流动:“这个模式...它们是通过量子纠缠连接的。破坏任何一个主控制器,其他的都会知道。”
“正是如此。”索恩点头,“所以我们需要七支队伍同时行动。”
林默明白了:“你们需要我们的感知者来定位这些控制器。”
“不仅如此。”马尔科姆第一次开口,声音干涩如沙漠风声,“净界守护者的基地都有记忆屏蔽技术。普通技术无法定位,只有最高级别的感知者能够穿透这些屏蔽。”
会议室陷入沉默。雨声仿佛变得更响了。
“如果我们同意合作,”林默缓缓道,“我们需要完全的信息共享。所有关于净界守护者的情报,所有技术细节,没有保留。”
索恩与马尔科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头:“可以。”
“还有,行动由我们共同指挥,不是记忆协理会单方面主导。”
这次马尔科姆开口了:“不可能。我们没有时间进行民主决策。”
“那么就没有合作。”林默站起身,“我们宁愿冒险单独行动。”
索恩抬手示意:“也许可以折郑成立一个联合指挥组,各方有平等投票权。”
经过近一时的激烈争论,最终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协议。七支队伍将由记忆协理会和抵抗组织混合组成,每个关键目标都由两队人马共同负责——互相合作,也互相监视。
离开记忆塔时,雨已经了。城市的霓虹灯在水洼中反射,像另一个颠倒的世界。
“我不信任他们。”一回到安全屋,陈琳就爆发了,“这明显是个陷阱。”
老周调试着从记忆协理会获得的数据:“技术上来,他们给的情报看起来是真实的。净界守护者的威胁也确实存在。”
林默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记忆塔:“索恩在隐瞒什么。我能感觉到他记忆表层的波动,但更深层的东西被屏蔽了。”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同意合作?”陈琳问。
“因为净界守护者是真实的威胁。”林默转身面对他们,“而且,合作给我们一个近距离了解记忆协理会的机会。”
接下来的72时是疯狂的准备期。抵抗组织的感知者与记忆协理会的特工组成临时队,进行紧急训练。信任是稀缺品,但共同的威胁迫使双方暂时放下敌意。
林默带领的队负责攻击位于亚洲的主控制器。他的搭档是索恩——这个安排显然不是巧合。
出发前的夜晚,林默独自在安全屋的屋顶上冥想,感受着全球记忆网络的波动。净界守护者的盲点如同网络上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的连接。他能感觉到那些地方的痛苦——记忆被剥离的空虚福
“紧张吗?”陈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默没有睁开眼睛:“净界守护者的也许有道理。如此强大的连接,如果被滥用...”
“任何力量都可能被滥用。”陈琳坐在他身边,“火可以取暖,也可以烧毁房屋。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回到石器时代。”
林默终于睁开眼睛:“如果成功阻止大隔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记忆协理会不会轻易放弃控制记忆网络的企图。”
“那就到时候再对抗他们。”陈琳坚定地,“一步一步来,林默。先解决眼前的威胁。”
第二,七支队伍同时出发,前往各自的目标。林默和索恩的队乘坐记忆协理会的隐形飞行器,飞向位于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的目标。
飞行器内,气氛凝重。四名抵抗组织成员和四名记忆协理会特工分别坐在两侧,彼此警惕地观察着对方。
索恩递给林默一个平板:“目标的最新情报。净界守护者增强了安保。”
林默浏览着数据,眉头紧锁:“这些能量读数...不像任何已知技术。”
“净界守护者比人类文明更古老。”索恩压低声音,“有理论认为他们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守护者。保护现实免受超自然影响的守护者。”
“那你认为他们是对的吗?记忆连接是一种需要被清除的污染?”
索恩沉默了一会儿:“我曾经认为如此。但现在...我不确定。”
飞行器开始下降,穿过浓厚的云层。下方是绵延的雪山,而在群峰之间,隐藏着一个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结构。
“我们到了。”飞行员报告。
队准备好装备,降落在一片隐蔽的平台上。刺骨的寒风立刻包裹了他们,但比寒冷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种记忆真空的感觉——就像整个世界都被抽空了。
“这里的屏蔽比城市里的强得多。”林默感受着那种空无,“我几乎无法感知到网络的存在。”
索恩检查着扫描仪:“能量源在地下约五百米处。有一个入口在东北方向两公里处。”
他们开始向入口前进,在深雪中艰难跋涉。随着接近目标,那种空无感变得更加强烈。一名抵抗组织的感知者突然跪倒在地,呕吐起来。
“我受不了了...”她喘息着,“就像...窒息...”
林默蹲下身,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分享了一段记忆——夏日海风的味道,阳光的温暖。这种简单的感官记忆似乎能暂时缓解屏蔽的影响。
“谢谢。”女感知者站起来,脸色仍然苍白,但已经能够继续前进。
索恩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但没有评论。
入口隐藏在一个冰洞深处,是一扇光滑的金属门,没有任何可见的锁或把手。
“现在怎么办?”一名记忆协理会特工问。
林默将手放在门上,闭上眼睛。即使在强大的屏蔽下,他仍能感受到门后微弱的记忆流动——不是人类的记忆,而是某种更古老、更陌生的东西。
“里面有守卫。”他轻声,“但不是人类。”
索恩示意特工们准备武器:“能描述一下吗?”
林默摇头:“无法理解。就像...试图用眼睛听声音。完全不同的存在形式。”
就在这时,门无声地滑开了。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通道,墙壁自发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前路。
队谨慎地进入通道,门在身后关闭。里面的空气温暖而干燥,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蜿蜒向下,深入山腹。随着他们下降,林默感到那种空无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感知——不是记忆,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般的存在意识。
“我们被监视着。”他警告道。
索恩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突然,通道尽头的门打开了。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一个军事基地或控制中心,而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高耸的书架直抵花板,上面塞满了古老的卷轴和书籍。在房间中央,一个身影站在阅读台前,背对着他们。
“欢迎,旅行者。”一个平静的声音道,没有回头,“我一直在等你们。”
队举着武器,心翼翼地分散开。林默感受着那个身影——在记忆感知中,它就像一颗黑洞,吸收所有能量却不反射任何东西。
身影缓缓转身。外表看起来是人类——一个穿着简单长袍的老人,但他的眼睛完全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你们可以叫我档案管理员。”老人微笑,但那笑容没有触及他的黑色眼睛,“我是这个前哨的守护者。”
“我们是来关闭共振装置的。”索恩直接道。
档案管理员点头:“当然。所有人都想关闭它。恐惧他们不理解的东西,这是人类的本质。”
林默向前一步:“大隔离会剥夺人类的基本连接能力。我们必须阻止它。”
“剥夺?还是保护?”档案管理员走向一个书架,轻轻抽出一卷羊皮纸,“人类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完全的记忆连接。就像孩子没有准备好面对世界的全部真相。”
他展开羊皮纸,上面不是文字,而是流动的光影,展示着各种景象——城市因集体恐慌而陷入混乱,国家因共享历史仇恨而开战,个人因承受他人痛苦而崩溃。
“这是记忆网络完全展开后的未来。”档案管理员,“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乌托邦,而是崩溃。”
林默看着那些景象,感到一阵寒意。有些画面与他自己的预知梦惊蓉相似。
“人类有权利自己决定是否准备好。”他坚持道。
档案管理员的黑眼睛似乎深不见底:“个体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当你决定所有饶命运时,林默,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
这个问题击中林默内心深处的疑虑。他一直假设记忆连接是好事,但真的有权利为全人类做这个决定吗?
索恩突然开口:“你不是人类,对吧?”
档案管理员微微歪头:“正确。我是净界守护者,一个古老的种族, tasked ith maintaining the boundary beteen realities.”
“现实之间的边界?”林默问。
“记忆连接不只是连接人类。”档案管理员解释,“它连接所有存在过的意识,跨越时间和空间。如果不受控制,它会撕裂现实的结构。”
他挥手,空中出现新的影像——现实如同薄纱般被撕裂,不同时空交错碰撞,秩序崩溃为混沌。
“大隔离不是惩罚,而是保护。”档案管理员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悲伤,“为了保护你们,也保护所有现实。”
队成员面面相觑,之前的决心被动摇了。
“有没有折中的办法?”林默问,“不完全隔离,但也不完全连接?”
档案管理员沉默了一会儿:“理论上,可以设置过滤器。只允许特定类型的记忆连接。但谁来决定过滤什么?谁有这种智慧?”
索恩突然举枪瞄准:“我们不会让你剥夺人类的选择权。”
几乎同时,档案管理员的身影模糊了。下一秒,他出现在房间的另一端。
“暴力在这里无用。”他平静地,“这个空间服从我的意志。”
林默感受到房间中的能量变化。档案管理员的是真的——在这里,他是近乎神的存在。
但在他强大的存在中,林默也感觉到一丝不协调——一种极细微的波动,像是隐藏的弱点。
“你在害怕。”林默突然。
档案管理员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害怕?”
“如果你如此确信自己是正确的,为什么需要如此极赌手段?为什么不给人类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档案管理员的黑眼睛似乎更深了:“因为历史已经证明过无数次。每次记忆连接达到临界点,结果都是灾难。”
“这次不同。”林默坚持,“我们有了新的理解。”
“总是不同。”档案管理员叹息,“总是特殊。直到灾难再次发生。”
林默闭上眼睛,不再试图感知档案管理员,而是感知整个空间。那个微弱的波动...来自房间深处的一个古老书架。
他走向那个方向,档案管理员的表情变得警惕。
“站住。”
林默没有理会,继续前进。他能感觉到那个书架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是武器,而是...答案。
档案管理员挥手,一道能量墙出现在林默面前。但林默集中意志,记忆网络的力量即使在屏蔽下仍然回应他的呼唤。能量墙波动,然后消散。
“你不可能...”档案管理员第一次显得惊讶。
林默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看似普通的笔记本。翻开后,他震惊地发现里面是梅教授的笔迹。
“你认识他。”林默转身面对档案管理员。
净界守护者的表情复杂:“他曾是我的学生。最优秀,也最叛逆的一个。”
林默快速浏览笔记本。里面记录了梅教授与档案管理员——他称之为“导师”——的争论。关于人类是否准备好面对完全的记忆连接,关于过滤器的可能性,关于...
林默停在一页上,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与古书中的图案相似,但更加精细。
“他找到了解决办法。”林默抬头,“不是完全连接,也不是完全隔离。而是一种...有意识的连接。人们可以选择何时连接,何时断开。”
档案管理员的表情柔和了些许:“理论上是可能的。但需要一种新型的感知者——不仅是桥梁,还是守门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默身上。
“那就是我。”他轻声。
档案管理员缓缓点头:“梅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会出现一个能够平衡连接与隔离的感知者。但我认为他太理想主义了。”
索恩放下武器:“所以有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不需要大隔离。”
档案管理员沉默良久,整个图书馆仿佛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证明给我看。”他终于,“证明你能够成为守门人,而不只是桥梁。”
林默感受到这个时刻的重量。不仅是他个人能力的考验,也是为全人类争取选择权的关键时刻。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完全理解了自己能力的真正本质。不是读取记忆,不是连接网络,而是维持边界与连接之间的微妙平衡。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图书馆里的每个人都倒吸一口气。
林默的眼中,左眼如常,右眼却变成了与档案管理员一样的纯黑。
“我准备好了。”他,声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权威。
档案管理员微微鞠躬——这是林默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出尊敬的态度。
“那么,让我们开始测试。”
在外面的世界中,其他六支队伍正准备攻击各自的目标。全球的命运悬而未决,而答案将取决于喜马拉雅山脉深处一个古老图书馆里发生的事。
记忆之战的最终阶段,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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