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宝儿盯着那枚铜钱，背面的“谢”字还带着点歪扭劲儿，像是谁急着刻上去的。她正想翻过来看看有没有别的记号，手还没动，铁皮箱突然“咚”地一震。
不是响，是整块地板都在抖。
她脚下一滑，差点坐地上，赶紧把铜钱塞进道袍口袋，双手撑地稳住身子。抬头一看，那箱子离地飘了起来，比刚才高了半尺，黑气从底缝里直冒，转眼就在头顶盘成个漏斗状的大漩危
风来了。
不是空调那种风，是冷得能把人骨头缝钻透的那种。她打了个哆嗦，揪揪都被吹得贴在脑门上。
罗盘在怀里嗡嗡响，指针转得快看不清。她一把掏出来按在胸口，知道这玩意儿现在比体温计还准——邪气越重，它就越疯。
她没等对方先动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直接抹在罗盘边缘。青光一闪，八卦纹路亮了起来，她双手往前一推，低喝一声：“八门金锁，起！”
地面裂开一圈浅痕，桃木剑插在正前方，剑柄晃了两下，冒出一层薄光，连着罗盘和她的位置，围成个半圆屏障。
黑气漩涡猛地一压，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往下砸。屏障“咔”地响了一声，光面出现一道细裂。
她腿一软，跪了下来。
但这会儿不能退。她把罗盘抱紧了，嘴里开始念《九玄护心诀》。师傅教的时候这口诀能稳神固魂，她平时背得磕磕巴巴，现在倒是一句接一句顺得很。
漩涡转得更快了，中间那团黑雾开始变形，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塌下去，像是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在挣扎。空气越来越沉，她耳朵发闷，呼吸都变得费劲。
屏障又响了一下，裂口多了半寸。
她低头看了眼包袱，手指微微动了动。那里头还有几张符，但她不敢松手。只要手一离罗盘，这圈光就得分崩离析。
冷风刮在脸上，像被砂纸磨过。她鼻子一酸，一滴血从嘴角流下来，滴在罗盘上，顺着铜边滑到底部。
光圈闪了两下，居然稳住了。
她喘了口气，心想这血还挺管用。可刚放松一点，头顶的漩涡突然停了一瞬。
静。
连罗盘都不响了。
她抬头，看见黑雾中心裂开一条缝，一道乌光射下来，直冲她眉心。
她想躲，但身体被屏障反作用力钉在地上，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道光逼近，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
就在要撞上的瞬间，她猛地想起口袋里的铜钱。
那是替身留下的，写着“谢”字的太平通宝。
她不知道它有没有用，但这时候没别的选择了。
左手猛伸进口袋，一把抓出铜钱，贴在额头上。
铜钱有点烫。
她大喊：“借你一谢，护我真灵！”
话音落下的刹那，铜钱亮了。
不是大火那种亮，是淡淡的、像月光似的金光，从铜钱边缘慢慢渗出来，罩住她整个脑袋。
乌光撞上来，发出“啪”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放进冷水。
她整个人晃了三下，差点往后倒。但屏障还在，光圈虽然暗了，却没破。
她坐在地上，手还在发抖，但没松开罗盘。
头顶的漩涡又开始转了，这次比之前慢了些，黑气也没那么浓。她趁机调整姿势，把膝盖往前挪了半步，让重心更稳。
嘴里继续念口诀，一遍接一遍，声音越来越低，但一个字都没漏。
她记得师傅过，有些邪物靠的是气势压人，只要你不动，不乱，不自己先垮，它就耗不过你。
现在就得耗。
她不怕累，就怕断。
只要法不断，气不散，她就能撑住。
屏障第三次出现裂痕时，她从包袱角落摸出一张旧符。这张符是师傅给的，是关键时刻能救命，她一直没舍得用。
现在是不是关键时刻？她不确定。
但她知道再不用，可能就没机会了。
符纸黄得发灰，边角还有点霉点。她捏在手里，没往空中甩，也没贴地上，而是轻轻按在桃木剑的剑柄上。
然后，她闭上眼。
不是放弃，是集郑
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经脉里剩下的那点阳气上，一点点往手上引。疼，像有针在血管里扎，但她忍着没剑
符纸慢慢热了。
剑柄开始震动。
屏障的裂口竟然开始收拢。
她睁开眼，看见漩涡边缘的黑气稀薄了一圈。
“行了。”她声，“你也快了吧。”
话刚完，头顶那团黑雾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抽了筋，整个漩涡往内塌陷，变成一个拳头大的黑球，悬在半空。
屋里一下子安静。
她没动，罗盘还抱在怀里，桃木剑插在地上，光圈摇摇晃晃，但没灭。
她盯着那黑球，发现它在轻微跳动，像心跳。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攻击，是最后的反扑。对方也在拼命，而且快撑不住了。
她咧了下嘴，嘴角血还没干，扯得有点疼。
“你还想再来？”她话声音哑了，“我都吃了三顿饭的力气了，你还不认命？”
黑球没回应，只是又往前移了半尺。
她抬起右手，想去拿包袱里的铃铛。那是清玄道尊给她的法器，摇一下能震魂，但她现在手太抖，刚碰到包袱边就滑开了。
她干脆不拿了。
把罗盘往怀里一搂，左手死死按住铜钱，右手撑地，膝盖一用力，硬是站了起来。
屏障跟着她起身，光圈往上抬，挡在她面前。
黑球冲了过来。
撞上光圈的瞬间，她听见“砰”的一声，像是过年放的二踢脚。
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一步，脚跟踩到一块碎瓷砖，差点摔倒。她伸手扶墙，指尖蹭到水泥灰，但没松手。
光圈裂了大半，只剩下几缕青丝在飘。
但她还在。
她喘着气，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道袍袖子破了个洞，露出胳膊。
黑球停在半空，不动了。
她也站着，不动。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先动一下。
她忽然笑了下，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也快没电了？”
黑球轻轻晃了晃。
她抬手擦了把脸，结果把手掌印在了额头，灰一块血一块的。
然后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桃木剑。
剑身有道裂痕，从中间斜着划到尾端。
她看了看，没扔，反而握得更紧。
“咱俩啊，”她对着黑球，“谁先倒下，谁算输。”
完，她往前走了一步。
黑球往后退了半寸。
她又走一步。
这回，黑球没动。
她站在离它不到一米的地方，举起桃木剑，剑尖对准黑球中心。
“最后一次。”她，“你不散，我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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