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欢宝儿的鞋尖上，她低头看了看，布鞋边缘沾着点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雷击木烧过后的碎屑。她没动，只是把嘴里的彩虹糖嚼了两下，咽下去。
罗盘在包袱里还热着，贴着她的背，像块刚出炉的锅贴。她伸手进去摸了摸，指尖碰到那圈铜边，微微一缩——烫得能煎鸡蛋。
“哎哟。”她嘀咕一声，“再这么来几次，我这包袱迟早变电饼铛。”
婉晴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拎着保温桶，赵老板跟在后头，西装皱得像隔夜的春卷。
“宝儿！”婉晴蹲下来，把保温桶放在地上，“你脸色有点白，喝点姜汤吧？”
“我不姓姜。”欢宝儿眨眨眼，“我姓欢，欢乐的欢。”
赵老板干笑两声：“孩子真逗……我这不是担心嘛，刚才那动静，跟放炮似的，整个山头都抖三抖。”
“那是炸尸油罐。”欢宝儿一本正经，“不是放炮，是拆弹。要真放炮，我现在就成烟花了。”
婉晴扑哧笑了，打开保温桶盖子，一股甜香飘出来：“红豆粥，加了红枣和莲子，补气的。”
欢宝儿鼻子动了动：“闻着比符纸香。”
“那你先吃一口？”婉晴舀了一勺，递过去。
欢宝儿摇头，从包袱里掏出桃木剑，往地上轻轻一点：“别急着投喂，咱们先把事儿捋一遍。”
声音不大，但剑尖落地时“咚”地一声，像是敲了下铃铛。
所有人都安静了。
她站直身子，手叉腰：“刚才那一战，赢是赢了，可不能光顾着高兴。黑风倒了，余党清了，可他们为啥能藏这么久？靠啥拉人下水？弱点在哪？这些不搞明白，下次再来个‘黑暗势力2.0’，我还得熬夜打怪。”
赵老板挠头：“我觉得吧，他们是靠骗……装神弄鬼，吓唬人，然后收钱。”
婉晴摇头：“不止。阿明那么聪明的人，都被蛊惑了，明不只是吓唬，是有办法让人信。”
“对。”欢宝儿点头，“他们用的是‘反噬阵’。”
她从包袱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铺在地上——正是昨夜从密室石碑背面拓下的符文图样。纸角有些焦痕，像是被火燎过。
她拿朱砂笔点零图上的三个位置：“看这儿，养鬼要阴气，供童要血契，但他们搞了个中转站——把受害者的怨念，转接到执行者身上。”
“啥意思？”赵老板凑近看。
“意思就是，你倒霉，他背锅。”欢宝儿咧嘴一笑，“比如你们家闹鬼，公司出事，其实是他们在吸你们的气运。可最后遭报应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手下那些喽啰。怨气全堆在底层人身上，越积越多，反而成了邪阵的燃料。”
众人听得一愣。
“所以……”婉晴轻声，“他们根本不怕手下反水？因为手下已经被怨气缠身，逃也逃不掉？”
“聪明！”欢宝儿竖起大拇指，“就像吃了毒糖果，甜是甜，吃完肠子打结。”
赵老板脸色发白：“那……那我不是差点也成燃料了？”
“差一点点。”欢宝儿拍拍他胳膊，“再晚三，你就得去阴间应聘cEo了，还是带薪的那种。”
“我的老爷……”赵老板抹了把汗，“那现在呢？彻底断根了吗？”
“断了。”欢宝儿收起图纸，“石碑炸了，阵眼毁了，连地窖都烤成水泥地。他们想重来，得先找个新工地。”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短短的，指甲圆圆的，像是刚啃完鸡翅没洗。
有人声问：“你才三岁半，懂这么多……累不累啊？”
欢宝儿抬头，眨了眨眼：“师傅，道不在年高，在心正。”
她拍了拍胸口：“我心里有光，就不怕黑。”
完，忽然咧嘴一笑：“而且我能一边打架一边吃糖，这可是你们没有的赋。”
大家哄堂大笑。
婉晴擦了擦眼角：“你还真是……劳逸结合。”
“那当然。”欢宝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味软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脑力劳动消耗大，得补糖。你看我这一仗，罗盘烫成暖宝宝，桃木剑黑得像炭条，不吃点甜的，血糖都要崩了。”
赵老板忽然正色：“宝儿，我想做点事。”
“请我吃饭？”欢宝儿眼睛一亮。
“不止。”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卡，“我想捐一笔钱，建个‘玄门应急联络站’。万一再有人被邪术盯上，能第一时间找到你这样的……专业人士。”
欢宝儿没接卡，反而歪头看他：“你不怕别人你迷信？”
“怕。”赵老板苦笑，“可更怕家里再半夜闹鬼。再，现在谁还不信大数据？你们这疆灵异数据预警系统’。”
欢宝儿点点头：“行，这项目我接了。不过得加个功能——远程问诊。我不想每次出任务都穿山越岭，累得像只被追的松鼠。”
“没问题！”赵老板立刻答应。
婉晴笑着起身：“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吃饭了？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
“早就饿了！”欢宝儿一拍肚子，“刚才那场战斗，消耗了我整整三颗糖的能量！”
“走！”婉晴牵起她的手，“我在山脚下搭了帐篷，摆了桌，全是清淡的，怕你上火。”
一群人往山下走。
阳光洒下来，欢宝儿的揪揪晃啊晃，像两个毛茸茸的兔耳朵。
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下。
“怎么了？”婉晴问。
欢宝儿眯眼看了看，又低头摸了摸包袱。
罗盘不烫了。
但她总觉得，少零什么。
她拉开包袱拉链，翻了翻，符纸、桃木剑、铜钟都在。
可那颗她准备留着当纪念的彩虹糖纸——不见了。
她记得自己折成了星星，塞进了最里层的暗袋。
现在，袋子空着。
她没话，默默拉上拉链。
“宝儿？”婉晴回头。
“没事。”她笑了笑，“可能是风吹走了。”
一行人继续往下走。
山风拂过，吹起她道袍的一角。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赵老板悄悄把手伸进自己西装内袋，摸了摸那张原本装卡的夹层。
里面，静静躺着一颗用彩虹糖纸折成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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