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是干的。
欢宝儿的手指在坑边蹭了蹭,指尖沾零灰,没湿,也没黏。她盯着那片干巴巴的土,眨了眨眼,声嘀咕:“谁家的邪术还带烘干功能?”
她收回手,拍了拍道袍袖子,一屁股坐到旁边半截断掉的水泥管上。包袱往腿上一摊,拉链“滋啦”一声拉开,像拉开一包薯片。
第一件拿出来的是铁海她用桃木剑尖轻轻撬开封印符,确认里面那块指甲盖大的芯片还在,没冒烟,也没自己蹦出来跳舞。她满意地点点头,把盒子放回包袱最里层,顺手贴了张“防自启符”——还是她自己发明的,画了个插头拔掉的图案,底下写“断电保平安”。
接着是两个罗盘。旧的那个指针歪得像被门夹过,她摇了摇,响了三声,跟沙锤似的。她叹了口气,塞进角落当纪念品。新的那个还好,一放地上就自己转了两圈,然后稳稳指向东南。她伸手按了按,指针抖了抖,没改方向。
“还挺敬业。”她,“就你了,临时c位。”
符纸一叠叠拿出来数。朱砂符三十七张,镇魂符十二张,破邪雷符……零张。她翻了翻,连个边角料都没见着。想起包袱夹层里那本皱巴巴的《青囊册》,赶紧掏出来,翻到“符器补遗”那页,拿铅笔在空白处画正字:“雷符,三张起步,加急。”
糯米朱砂粉只剩半袋,倒出来一看,跟早餐麦片快见底一样。她捏零搓了搓,嘟囔:“这量,撒个八卦阵都不够铺满客厅。”
她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码好,桃木剑横在最上面,像给行李箱压箱。然后从道袍内袋抽出一支红色记号笔,在包袱外皮上画了个大大的“战”字,又补了颗五角星,:“升级了,现在是作战背包。”
她盘腿坐好,翻开《青囊册》,翻到“破妄真言”那页。字写得,图还歪,像是师傅赶时间随手画的。她凑近看,发现旁边有行字批注:“童阳血引,一日一道,画多反烧。”
她咬了咬嘴唇,伸出手指,在舌尖上轻轻一抿,然后“咔”地一下咬破指尖。血珠冒出来,她对着黄符纸第一笔画下去。
刚画了个“破”字的起笔,符纸“滋”地一声,边缘泛起一层蓝光,跟超市扫码枪扫到条形码似的。她一愣,赶紧把符纸捏起来,对着月光看——蓝光一闪一闪,频率还挺稳。
“哟,还能连i-Fi?”她嘀咕,“这符纸成智能设备了?”
她二话不,把符纸扔进嘴里,“咔哧”一口咬住,嚼了两下咽下去。然后迅速从包袱里抽出一张普通镇魂符,往地上一贴,念了句口诀。地面“嗡”地一震,一圈淡金色的光从符纸往外扩散,像洒了一圈荧光粉。
结界布好,屋里顿时安静了。连风声都了。她拍拍嘴,:“吃符消毒,预防病毒入侵。”
重新拿张新符纸,她这次先用桃木剑在四周划了个圈,再咬破指尖,一笔一划开始画“破妄真言”。血线稳稳流下,符纸没再发光。画到第三笔,她手一抖,血歪了半毫米。
“哎哟!”她甩了甩手,“这比写暑假作业难多了。”
画完一道,她拿起来对着光晃了晃,满意地点头:“合格,能上岗。”又画第二道,这次手更稳,血线流畅,符成瞬间还“啪”地轻响一声,像放了个微型鞭炮。
“牛。”她把符收好,心想,“明可以试试拿它蹭蹭阿明的笔记本,看能不能反向入侵。”
她正准备画第三道,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她低头一看,道袍上的口袋鼓着,掏出半包儿童饼干,拆开啃了一口,边嚼边翻册子,找到“五雷镇煞符”的章节。
“这符厉害,画好了能炸一栋楼。”她声念,“但画的时候得心无杂念,不能想辣条。”
她闭眼深呼吸三下,再睁眼,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咬破指尖,血珠悬在纸上一秒钟,才缓缓落下。
第一笔刚成,她忽然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刚才咬破的伤口,血流慢了,颜色也变浅,像被什么东西吸过一口。
她皱眉,抬手看了看,又用罗盘测了测,指针轻微晃动,方向还是东南。
“远程抽血?”她瞪眼,“这帮人连血都要走流量套餐?”
她立刻收手,把符纸烧了,灰烬用符水泼灭。然后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铃铛,铜的,上面刻着“清心”俩字。这是师傅给的,平时摇一摇,能让她写作业不走神。
她轻轻一摇。
叮——
声音不大,但在结界里绕了三圈,像有只猫在屋里甩尾巴。
她闭上眼,坐在水泥管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桃木剑横在腿前。铃铛放在脚边,又摇了一下。
叮——
她开始默念:“山门有训,邪不胜正。我虽年幼,亦持正法。”
念完一遍,她睁开眼,从包袱里拿出阿明的笔记本。翻到那页写满“倒子”的地方,她盯着看了三秒,然后从包里拿出火漆印章,蘸零朱砂,啪地一下盖上去,封住了整页纸。
“不烧你,也不扔你。”她,“留着,当证据。”
她把笔记本塞进最底层,压在芯片铁盒下面。
然后她把桃木剑拿起来,双手捧着,对着北方——那是道观的方向——低头行了个童子礼。
“师傅。”她声,“这次我不逃。”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远处的铁皮被风吹塌了一角。她没抬头,只是把剑插回腰间,包袱拉链“滋啦”一声拉紧,背上肩。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黑雾还在,东南方向像罩了层发霉的保鲜膜。她掏出新画的三道“五雷镇煞符”,分别贴在包袱四角。符纸刚贴上,就微微发烫,像贴了暖宝宝。
她拍了拍包袱,:“热启动完成。”
她最后看了眼地面那片干泥,转身走向门口。
手刚搭上门框,她忽然停住,从口袋里摸出那支红色记号笔,在门板上画了个大大的箭头,底下写:“来过,勿扰。”
她咧嘴一笑,推门出去。
夜风一吹,包袱四角的符纸轻轻颤动,像四只刚睁开的眼睛。
她抬头看向东南方向,迈出第一步。
脚落地时,鞋底沾了片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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