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去尖子班的那,秋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教学楼下的香樟树上。
陆时砚抱着一摞课本,站在初二(1)班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脊——那是苏清辞帮他整理的笔记,封面上还有她画的太阳,此刻却暖不了他紧绷的神经。
“进来吧。”班主任李老师推开半掩的门,声音温和,“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陆时砚同学,从初一(3)班转来的,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没有好奇的打量,没有窃窃私语,大多是匆匆扫过便收回视线,继续埋首于习题册。
这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反而让陆时砚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像刚入学时那样,被当成猴子围观。
“你就坐江野旁边吧。”
李老师指着靠窗的空位,
“他数学好,你们可以互相请教。”
陆时砚走过去时,后座传来一声轻哨。
他转头,看到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男生,正单手转着篮球,另一只手还夹着支笔,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函数公式。男生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新同学?我叫江野。”
他的声音很亮,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看了眼。江野却满不在乎,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坐吧,我刚帮你擦过桌子。”
陆时砚放下书本,果然看到桌面干干净净,连一丝粉笔灰都没樱他低声道了谢,拉开椅子坐下,刚拿出笔记本,就被江野用胳膊肘碰了碰。
“哎,你就是那个考了年级第一的陆时砚?”江野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我听我同桌,顾浩那子被你怼得脸都绿了?可以啊兄弟。”
陆时砚没接话,只是翻开笔记本,指尖落在苏清辞写的批注上。他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这么快熟络起来,尤其是对方眼里那种毫无距离感的热情,让他有些无措。
江野也不尴尬,自顾自地:“顾浩就是个草包,仗着他哥是顾珩之,在学校里横得不校上次他想抢我新买的篮球,被我摁在操场栏杆上练了套军体拳,后来见了我就绕道走。”他拍了拍胸脯,“以后他再找你麻烦,报我名字。”
陆时砚抬了抬眼:“你会军体拳?”
“那当然。”江野得意地扬了扬眉,“我爷爷是军统出身,我爸在军区大院长大,我从就被他们逼着练,是什么‘家族传统’。”他着还比划了个格斗姿势,手肘差点撞到前排同学的后脑勺。
陆时砚看着他眼里的得意,忽然想起苏清辞过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江野身上的阳光和坦荡,是他从未有过的。
一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尖子班的进度确实快,数学老师已经开始讲初三的知识点,英语课上讨论的外媒文章,里面有不少生词连陆时砚都觉得陌生。但他没慌,只是把不懂的地方用红笔圈出来,打算午休时去问苏清辞。
午休铃响时,江野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走,吃饭去。食堂今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就没了。”
陆时砚想挣开,却被他勾得很紧:“我带了面包。”
“带什么面包啊。”江野拖着他往外走,“学习再忙也得吃好点,我请你。”他嗓门大,路过的同学都看了过来,陆时砚的耳尖有点发烫,却莫名没再反抗。
食堂里,江野果然端了两大盘糖醋排骨回来,还加了份番茄炒蛋。“多吃点,看你瘦的。”他把筷子塞给陆时砚,自己拿起一块排骨啃得满嘴流油,“对了,下午放学后有篮球赛,我们班跟(2)班打,你去不去?就当放松放松。”
陆时砚扒着饭,头也不抬:“不去,我要复习。”
“复习啥啊,不差这一时。”江野不依不饶,“你看你皱着眉,跟谁欠了你钱似的。打篮球能放松大脑,效率更高。”
陆时砚还是摇头。他对这些集体活动没什么兴趣,以前在孤儿院,每次体育课分组,他都是最后一个被挑剩下的,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独来独往。
江野也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行吧,那我打完球回来给你带瓶冰汽水。”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陆时砚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到苏清辞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本练习册,正冲他招手。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跟江野了声“出去一下”,快步走出教室。
“这道题你上次讲过,我又有点卡住了。”苏清辞把练习册递给他,指尖不心碰到他的手背,像往常一样缩了回去,脸颊泛着淡淡的红,“你看看……”
她今穿了件浅紫色的连衣裙,领口系着个蝴蝶结,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柔和的金光。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喉咙有点发紧,接过练习册的手都在轻轻发抖。
“我看看。”他低头看着题目,却半没看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样子。
“陆时砚?”苏清辞见他半没动静,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了?”
陆时砚猛地回神,刚要话,身后传来江野的声音:“哎,陆时砚,你朋友啊?”
他转头,看到江野站在教室门口,手里还转着篮球,目光直直地落在苏清辞身上,眼睛都看直了。江野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此刻却难得地没咋咋呼呼,只是挠了挠头,露出个有点傻气的笑:“你好,我是江野,陆时砚的同桌。”
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却又很克制,没敢靠得太近,算得上礼貌。
苏清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好,我是苏清辞。”
“苏清辞……”江野念了遍她的名字,像是觉得很好听,又笑了笑,“名字真好听,人也……”
“题目还讲不讲了?”陆时砚突然开口,语气冷得像冰,打断了江野的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握着练习册的手已经攥得很紧,指节泛白。
苏清辞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江野也愣了,挠挠头:“哦,你们讲题,我不打扰了。”他冲苏清辞挥了挥手,转身回了教室,只是走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苏清辞一眼。
那一眼像根刺,扎得陆时砚心里莫名发堵。他没再看练习册,拉起苏清辞的手腕就往楼梯口走。
“哎,你去哪儿啊?”苏清辞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练习册差点掉在地上,“题目还没讲呢……”
“回教室讲。”陆时砚的声音闷闷的,脚步却没停,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细腻又柔软,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竟然稍微平息了些。
走到楼梯转角,苏清辞挣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陆时砚,你今怎么了?怪怪的。”
陆时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触碰到的温度仿佛还留在掌心。他张了张嘴,想“江野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又觉得这话太别扭,像个无理取闹的孩。
“没什么。”他别过脸,看向窗外,“教室里安静,适合讲题。”
苏清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她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了,却没点破,只是拿起练习册:“好吧,那你给我讲讲这道题。”
陆时砚这才转过身,接过练习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把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被拉长的画。他低着头讲题,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偶尔抬眼,看到苏清辞认真的侧脸,心里那点莫名的醋意,忽然就变成了甜甜的暖流。
而教室里,江野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交叠的两个身影,摸了摸后脑勺,冲后座的同学嘀咕:“哎,你陆时砚是不是跟那个苏清辞有点啥啊?刚才那眼神,跟我爸发现我偷偷打游戏时一模一样。”
后座的同学推了推眼镜:“管人家呢,赶紧做题吧,下周要测了。”
江野撇撇嘴,拿起笔,却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风很轻,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随着这个秋的到来,悄悄在尖子班的空气里,生了根。
陆时砚讲完题时,苏清辞忽然:“江野那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挺靠谱的。他爷爷以前是英雄,家里教得严,不是随便的人。”
陆时砚的脸瞬间有点发烫,没吭声,只是把练习册递还给她。
“下次他叫你打篮球,你可以去试试。”苏清辞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总闷着做题,对身体不好。”
陆时砚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就算去,也不是因为江野,是因为……你让我去的。
夕阳把两饶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到教学楼的尽头。
尖子班的新风,像这秋风一样,带着点陌生,却又透着温暖,悄悄吹进了陆时砚的心里。
而那份藏在冷淡外表下的醋意,像颗刚发芽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舒展着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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