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的手还指着窗外,手指有点麻。风早就停了,可笔记本上的字还在发光。他睡得很熟,呼吸很稳,像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梦里。
他眼前全是黑雾,什么都看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睡前他还在想酒酿的味道,三年陈的到底特别在哪。他试过加热,也试过冰镇,还用灾兽血试过,都不对。时间这种东西,没法跳过去。
但他听到了声音。
是滴答声,像老挂钟在响。
又一声。
这声音他很熟。厨房里的挂钟就是这样的节奏,一秒一下。他做饭时总听着它,火花他怪,连炒菜都要数油泡炸开的次数。他火差一秒,味道就不一样。
他往前走,没想逃。黑雾贴在身上,凉凉的。他不管,继续走。他知道这是梦,但感觉很真。脚下有声音,像踩在石头上,又像踩在心跳上。
然后他看见了眼睛。
一对金色的眼睛,竖着的瞳孔,在雾里看着他。不吓人,也不凶,就像在等他话。
他没停下。
“你也等时间吗?”他问。
蛇没回答。它盘在一个大表盘上,金边黑面,指针不动。表盘后面,飞出一只铜怀表。
怀表飞得很慢,链条晃着。上面趴着一只虫子,黑金色,身上一圈圈纹路,像树的年轮。它的翅膀像两片金属,一左一右地动,没有风,空气却有点扭曲。
它飞到林珂面前,停下来。
林珂抬起手。他的手指还是麻的,像被烫过,又像冻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伸手,但他知道,如果不碰,这个梦就没了,机会也没了。
虫子慢慢靠近。
它的触角动了一下。
轻轻碰了他的指尖。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出现了画面。
一坛酒埋在地下,泥封得好好的,酒液慢慢转,气泡一点点往上冒,三年的时间在里面流转。
一团面放在盆里,盖着布,酵母在黑暗里吃糖,面团慢慢变大,等着被叫醒。
一口砂锅在火上炖着,汤面很平静,但里面的骨头正在化开,胶质一点一点渗出来,十年的老汤,秘密就在每一秒里。
还有他时候在地球的厨房,师父骂他:“炖汤要等,你等得起吗?”他:“等得起。”师父冷笑:“你能等几年?”
他现在明白了。
有些人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口味道。
但这只虫子,它等了。
它一直在这里,守着那些必须慢下来的东西。
林珂笑了。
“你也觉得三秒很重要,对吧?”
“我切鱼片,差半秒,肉就老了。”
“我熬汤,火大一秒,香就散了。”
“你……是不是也讨厌那些只想快的人?”
虫子没话。但它闪了一下光,像是在笑。
林珂觉得胸口有点热。
他不是一个人在坚持。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看着,等着,等一个懂“慢”的人出现。
他张开手,想让它落上来。
虫子犹豫了一下,翅膀轻轻抖,往前挪了一点。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咚——
一声,黑雾翻滚起来。
表盘上的指针猛地动了,开始转。
蛇的眼睛眨了一下,消失了。
怀表剧烈晃动,链条绷直,像被人从另一头拉走。
虫子回头看了眼,又看向林珂。
它不想走,但它必须走。
林珂急了:“别走!”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我们还没好以后的事!”
“你要是走了,下次我还找得到你吗?”
虫子没回答。
它又碰了他一次指尖,比刚才更轻,像叶子落下。
然后它转身,跟着怀表往后退,越飞越快,最后变成雾里的一点光,不见了。
滴答声还在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钟声一下接一下,越来越远。
黑雾慢慢变淡,脚下的地面变软了,像回到了餐车的地毯上。
他听见火花在打呼噜,冰魄的雾气在飘,青木的藤蔓在动。
他要醒了。
但他不想醒。
他还想问一句:“你还会来吗?”
他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
手还举在半空,掌心向上,等着那个不会落下的身影。
外面还没亮。
湖面很平静,风吹着船轻轻晃。
餐车角落,银匙悄悄把笔记本合上,放回抽屉。
它没看见虫子,但它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
林珂躺在桌上,手还举着。
他的指尖有一点暖,像晒过太阳,又像被人轻轻握过。
火花翻了个身,鼻子动了动。
“主人今……怎么不叫起床了?”
冰魄睁开眼,雾气绕桌子转了一圈。
“它来过。”
“那个管时间的。”
青木的花瓣微微张开,一根藤蔓伸过去,轻轻碰了碰林珂的手腕。
它没话,但它知道,主人不再是一个人在等了。
林珂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他没醒,但嘴角翘了起来。
他梦见自己站在厨房里,灶上的汤正咕嘟冒泡。
火候刚好。
时间,也刚好。
他伸手去掀锅盖。
锅盖刚抬起来一条缝,一股香气冲出来,是他从没闻过的味道。
鲜,甜,回甘,还带着木头烧过的暖香。
他知道,这是三年陈的湖心酒酿,终于成了。
他笑了。
就在他笑的时候,背后传来声音。
滴答。
他猛地回头。
厨房空了。
灶火灭了。
只有墙上挂着一只铜怀表,链条轻轻晃。
表盖弹开了。
里面没有指针。
只有一只黑金色的虫,静静趴在那里,翅膀微微动。
它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珂张嘴,想话。
表盖突然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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