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火种密授
洪荒历，巫妖量劫后期，霜降后第三十四日，卯时正。
晨光穿透云海，将悬巢城九重城墙染成淡淡的金色。
城内街巷渐次苏醒，早起的贩夫走卒推着木车，车上装载着新采的“晨露菇”、连夜烘制的“灵麦饼”、刚从“织造坊”运出的“柔丝布匹”。街角茶铺升起炊烟，掌柜是个跛脚老汉，正将晒干的“云雾茶”投入陶壶，壶水是昨日从“悬泉”汲取的灵泉，煮沸时会有三色水汽升腾。
一切如常。
无人知晓，就在半个时辰前，这座城池的最高主宰，已悄然离开华胥宫，走向城中另一处核心要地。
悬巢城东南，格物院。
簇与华胥宫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
院墙以灰白色的“石灰岩”垒砌，高仅三丈，墙头未设哨塔，只每隔十步镶嵌着一盏“琉璃灯”——灯内燃烧的是格物院自研的“灵能石”，光线稳定而明亮，可昼夜不熄。墙面上以黑漆书写着两行大字，字体方正，笔画刚硬：
“格物致知，穷理尽性。”
“知行合一，道器相成。”
院门是两扇厚重的“铁木”门板，门上无环无锁，只正中镶嵌着一面铜镜。铜镜直径三尺，镜面光滑如水面，若有未经许可者靠近，镜面便会泛起涟漪，射出“禁制灵光”，轻则禁锢，重则击伤。
此刻，院门紧闭。
昊站在门前，素白麻衣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他未急着叩门，而是抬头看向院门上方的匾额——那是以整块“阴沉木”雕琢的匾，长九尺，宽三尺，上书三个鎏金大字：
“格物院”
字是昊亲笔所书，运笔时融入了“结构神藏”的力学感悟，每一笔都蕴含着独特的“应力分布”，寻常修士多看几眼，便会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直面一座正在崩塌又永恒稳固的山岳。
“百年了……”
昊轻声自语。
百年前，他于簇亲手挂上匾额，宣告格物院成立。当时院中只有三间茅屋，十二个懵懂少年，一卷兽皮写的《格物初经》。
如今，格物院占地三百亩，有楼阁十七座，实验室四十三间，藏书阁藏书九万卷，正式弟子三千七百人，外围学员逾万。研究领域涵盖“灵能物理”“法则数学”“生物进化”“材料工程”“信息符阵”等十二个主科，下设三十六个研究所。
这里是华胥国的心脏，更是“科学修仙”道统的源头。
而他今日来此，是要为这颗心脏……再上一道保险。
昊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虚划。
指尖过处，留下淡银色的光痕——那是他以“计算神藏”临时演算出的“动态开锁密码”。密码由三千六百个变量组成，每个变量都是实时变化的“悬巢城灵气波动频率”“地脉震颤幅度”“星辰方位角度”等参数的函数。
唯有掌握全套“格物数学”与“实时监测数据”者，才能在一瞬间算出正确密码。
“嗡——”
铜镜泛起涟漪。
涟漪中心，浮现出一张年轻而严肃的面孔。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色微黄，五官端正，眉宇间透着书卷气，却又隐含着一丝长期熬夜导致的疲惫。他穿着格物院标准的“灰布长衫”，领口绣着一枚青铜色的“麦穗”徽记——那是“生物进化研究所”的标志。
青年透过铜镜看到昊，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但很快又压下，转为恭敬。
“昊师？”
声音透过铜镜传来，带着些许金属质福
昊微微颔首：“烈山，开门。”
“是。”
铜镜中的青年——烈山氏，格物院“生物进化研究所”首席，神农氏的先祖，修为太乙金仙中期——双手在镜后快速结印。
“咔哒——”
铁木门内传来机括转动声。
两扇门板向两侧滑开，露出院内景象。
格物院内部，与外界想象的“仙家洞府”完全不同。
入门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路面被打磨得平整如镜，路两侧栽种着两排奇特的树木——树干呈银灰色，枝叶如金属片，叶片边缘泛着淡蓝色的荧光。这是格物院“灵植研究所”培育的“导灵树”，可吸收游离灵气，转化为稳定的“灵能场”，为院内实验设备供能。
道路尽头，是一座九层高的八角塔楼。
塔楼通体以“青金石”砌成，每层飞檐下都悬挂着铜铃，铃身刻满微缩符阵，随风轻响时，声音清脆而有韵律，能调和周遭灵气波动，防止实验能量外泄。塔楼正门上方悬挂匾额，上书三个古篆：
“万象阁”
此乃格物院核心重地，藏有所有研究资料的原件，以及……昊今日要托付的东西。
烈山氏已站在塔楼前等候。
他比铜镜中看起来更瘦削些，肩膀微微前倾，那是长期伏案观察、记录数据留下的职业病。双手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腹却有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摆弄“显微镜”“培养皿”“解剖刀”磨出来的。
“昊师，您怎么来了？”烈山氏躬身行礼，眼中难掩疑惑。
昊平日深居简出，即便来格物院，也多是在“工殿”或“灵枢阁”指导“器驯与“符阵”项目，很少踏足“生物进化研究所”所在的区域。更别这般清晨独自前来，未带任何随从。
“有些事，需单独与你交代。”昊的声音平静，“去你实验室。”
烈山氏心头一凛。
他敏锐地察觉到，昊今日的气息与往日不同。少了那份统御万方的从容，多了几分……近乎凝重的肃穆。
“是，昊师请随我来。”
烈山氏转身引路，未走向万象阁正门，而是绕到塔楼西侧。
西侧墙根处，有一口看似普通的“水井”。
井口以青石砌成，井沿磨损得光滑，井绳垂落，绳头系着一个陈旧的木桶。井边生着几丛“荧光苔”，在晨光中泛着幽绿的微光。
烈山氏走到井边，右手按在井沿第三块青石上。
那块青石向内凹陷，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符文阵帘。阵列由七十二枚微型符文组成，排列成“双螺旋结构”——这是烈山氏受“生物血脉图谱”启发，自创的“基因锁”。
唯有以特定频率的“生命气息”激发，阵列才会响应。
烈山氏割破指尖，挤出一滴淡金色的精血——那是他融合了“神农血脉”与“格物道基”后产生的变异精血，蕴含独特的“生命信息”。
精血滴入阵列中心。
“嗡——”
阵列亮起柔和的绿光。
井口下方三丈处，井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阶梯以“夜光玉”铺就，散发乳白色柔光，深不见底。
“昊师，请。”
烈山氏率先踏入。
昊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没入井中，井壁悄然合拢。
从外界看，这依旧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螺旋阶梯向下延伸百丈。
尽头是一扇“生物材质”的门——门板呈肉粉色，表面有血管般的纹路在缓缓搏动，门缝处生长着细密的“菌丝”，菌丝尖端泛着淡蓝色的荧光。
烈山氏伸出右手，掌心贴住门板。
门板表面的血管纹路骤然亮起，仿佛在“识别”他的生命波动。三息后，菌丝向两侧收缩，门无声开启。
门后，是一个完全超乎常人想象的空间。
这是一个直径约三十丈的球形空间。四壁、穹顶、地面，皆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生物薄膜”，薄膜内流动着淡绿色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无数微的“发光孢子”，孢子缓缓游动，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海底幻境。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体”。
球体直径三丈，通体透明，内部填充着淡金色的营养液。液体内，沉浮着数以万计的……“胚胎”。
那些胚胎形态各异：有的形如游鱼，有的状若飞鸟，有的似草木嫩芽，有的像昆虫幼虫……它们皆处于“休眠状态”，但生命气息蓬勃，仿佛随时会破“壳”而出。
球体下方，连接着密密麻麻的“脉络管道”。管道半透明，内里流淌着不同颜色的液体：赤红如血，碧绿如汁，乳白如髓……这些管道向四周延伸，接入四壁的生物薄膜，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循环系统”。
这里是烈山氏的“终极实验室”——“生命摇篮”。
他百年来所有关于“生物进化”“血脉优化”“灵植杂交”的核心研究，皆在于此。
“昊师，此处绝对安全。”烈山氏走到水晶球体旁，仰头看着那些沉浮的胚胎，眼中流露出近乎父亲般的温柔，“四壁的生物薄膜，是我以‘太古水母’的细胞培育的‘灵能屏障’，可隔绝一切神念探查。地底百丈，更有三层‘混元铁’夹层，便是大罗金仙以暴力强攻，也需半柱香时间才能突破。”
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胚胎。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些胚胎的不凡——每一个胚胎的血脉都被精心优化过，融合了至少三种洪荒异种的优势基因，且体内皆被植入了微型的“灵能核心”与“符文阵帘。一旦孵化成长，便是生的“道兵”胚子，潜力远超寻常妖族或巫族。
“这些是……”昊问。
“第三代‘基因道兵’原型。”烈山氏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融合了‘金翅大鹏’的速度基因、‘玄龟’的防御基因、‘九尾狐’的幻术基因，并在胚胎期就植入了简化版的‘计算神藏’与‘结构神藏’开启法阵。若能成功孵化，成年后战力……可比拟真仙巅峰。”
真仙巅峰的批量造物！
若传出去，足以让洪荒万族疯狂。
但烈山氏随即苦笑：“只可惜，成功率太低。三千胚胎，目前稳定存活的不足三百。大部分都在基因融合阶段崩溃，或是在植入神藏法阵时引发血脉反噬，自爆而亡。”
昊沉默片刻，轻声道：“路是对的，但……莫急。”
他走到水晶球体前，伸手虚按球壁。
掌心银光流转，“计算神藏”悄然运转，瞬息间扫描了球体内所有胚胎的“基因序帘与“能量流动图谱”。
三息后，昊收回手。
“第三百七十二号胚胎，左翼第三组‘速度基因’与胸腔‘灵能核心’的谐振频率存在0.7%的偏差，导致能量输送时有微滞涩。长期累积，会在破壳期引发局部组织坏死。”
“第五百零九号胚胎，识海‘计算法阵’的符文排列，与大脑皮层‘神经突触’的生长方向有12度夹角，这会造成思维延迟，建议将法阵旋转12度，重新植入。”
“第八百……”
昊连续指出十七个胚胎的细微缺陷，每一个缺陷都精确到“基因序列的第三千四百五十二个碱基对”或“能量回路的第七百八十三处节点”。
烈山氏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缺陷，他并非毫无察觉，但想要精准定位，需动用“显微灵镜”连续观测数月，再以“算筹”推演数年，才能勉强确定问题所在。
而昊……只是伸手虚按三息。
这就是大罗巅峰，且开启了“计算神藏”的恐怖算力吗？
“昊师，您……”烈山氏声音干涩。
“今日之后，这些琐事，便要靠你自己了。”昊转身，看向烈山氏，目光深邃，“我要离开一段时日。”
“离开？”烈山氏一怔，“去何处？多久？”
“不周山。”昊的声音平静，“归期……不定。”
不周山！
烈山氏瞳孔骤缩。
身为格物院核心，他自然知道那座圣山意味着什么——那是洪荒最神秘、最危险，却也最可能孕育“终极答案”之地。百年来，格物院派出的七支“勘探队”，有六支曾尝试接近不周山外围，结果……三支全军覆没，两支重伤逃回，仅有一支在外围三千里处采集到些许“盘古尘”，便匆匆撤离。
而昊，要亲自前往？
“昊师，不可！”烈山氏急道，“不周山凶险异常，古籍记载那里赢法则风暴’‘魔神残煞’，便是大罗闯入，也十死无生！您乃华胥支柱，若有闪失……”
“正因我是支柱，才必须去。”昊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我的道，卡在大罗巅峰。传统‘感悟道’之法，与我‘灵能核心+法则电路’的道基冲突。欲要突破，唯迎…以器量，解析法则。”
他翻手，量尺浮现掌郑
尺身暗金，混沌眼闭合，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法则威压”弥漫开来。
烈山氏是识货之人，一眼便看出此尺的不凡——那是一种截然不同于洪荒任何法宝的“道韵”，硬要形容的话，仿佛将“地大道”强行拆解、量化、重构成了一种可被理解、可被运算的……“数学模型”。
“此尺尚不完整。”昊摩挲尺身，“需三种核心材料，方可臻至圆满。而这三样材料，皆在不周山。”
烈山氏沉默。
他知道，昊一旦做出决定，便无人能更改。
“那……昊师需要我做什么？”烈山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担忧，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烈山氏此人，赋或许不及燧人氏的勇武、有巢氏的巧思、缁衣氏的细腻，但他有一种特质——绝对的专注与韧性。百年如一日，埋首实验室，与胚胎、基因、数据为伴，从未抱怨，从未懈怠。
这样的人，最适合……守护火种。
“三件事。”
昊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此物交于你。”
他左手虚握，掌心银光汇聚，凝成一枚拳头大的“水晶”。水晶呈多面体，通体透明，内部封印着无数微缩的银色符文，那些符文在缓缓流转、组合、变化，仿佛活物。
“此乃‘格物密晶’，内封三道加密信息。”
昊将水晶递给烈山氏。
“第一道，是‘量尺’的全套设计图纸、制造工艺、核心算法。若我此协…回不来，你可凭此晶，尝试复现此尺。”
烈山氏双手接过，水晶入手冰凉，沉重如铁。
“第二道，是‘神藏体系’的后续推演方向——‘能量神藏’‘时空神藏’‘因果神藏’的初步构想与风险预估。这部分尚不成熟，你莫要轻易尝试，仅作参考。”
“第三道……”昊顿了顿，声音压低，“是‘文明火种预案’的雏形。”
烈山氏心头巨震。
文明火种预案！
那是格物院最高机密，唯有昊与三祖知晓的存在。传闻中，那是一套在“人族灭绝”级别的浩劫下，如何保存文明知识、延续族群血脉的终极方案。
“预案内容，你暂且无需知晓。”昊缓缓道，“密晶内设有时空锁，唯有当‘华胥国灭’‘三祖陨落’‘万象阁毁’三项条件同时满足时，第三道信息才会解锁。”
三项条件同时满足……
那将是何等绝望的境地？
烈山氏握紧密晶，指节发白。
“第二件事。”昊继续道，“我走之后，‘薪火’七队的密讯接收，由你与三祖共掌。”
他翻手取出四枚青铜令牌——三枚是昨夜交给三祖的“三才密令”，另一枚则呈“方形”，正面刻着一个古篆“薪”字。
“此乃‘薪火令’，与三才密令同源。你持此令，可参与密讯解码，并有权调用‘文明火种库’中的部分资源，用于……生物研究。”
昊深深看了烈山氏一眼。
“我知你一直想进挟大规模基因融合实验’，但受限于材料与伦理，迟迟未能展开。火种库中，封存着‘薪火’七队百年来收集的各类珍稀血脉样本——真龙精血、凤凰羽髓、麒麟角粉、巫族战血、妖族内丹……你可酌情取用。”
烈山氏呼吸急促起来。
那些样本，任何一样流落外界，都会引发腥风血雨。而昊……竟允许他调用？
“昊师，这……是否太过……”烈山氏声音颤抖。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昊的声音冰冷而理智，“洪荒暗流汹涌，巫妖大战虽暂歇，但两族仇恨已深，迟早会再起烽烟。人族欲要在夹缝中生存，乃至崛起……便不能拘泥于常理。”
他看向水晶球体中那些沉浮的胚胎。
“若能在浩劫降临前，研发出成熟的‘基因道兵’技术，或许……能为人族多争一线生机。”
烈山氏沉默良久，最终重重点头。
“烈山……明白了。”
“第三件事。”昊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关于……金鹏。”
烈山氏抬头，眼中闪过疑惑。
金鹏，那位妖族出身的太乙金仙，昊的追随者，此刻正率领“丙字三队”在北域活动。此事与今日之托付，有何关联？
“金鹏虽是妖族，但道心纯粹，崇尚格物之道，可信。”昊缓缓道，“我走之后，他会暗中配合你，进行一项……秘密实验。”
“实验？”烈山氏一怔。
“以‘道藏之力’，对‘薪火’队员进行深度伪装。”
昊的眼中，银光流转。
“百年来，‘薪火’七队虽以‘万象归藏符’伪装，但那些符箓终究是外物，若遇精通‘因果追溯’或‘血脉感知’的大能，仍有暴露风险。”
“所以，我要你与金鹏合作，尝试将伪装……植入血脉。”
烈山氏倒吸一口凉气。
植入血脉？
这意味着要从基因层面，修改修士的生命本源，让其从“根源”上变成另一个种族、另一种气息、另一套因果！
“这……这涉及‘生命本源’禁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血脉崩溃，魂飞魄散！”烈山氏急道。
“所以才需要金鹏。”昊平静道，“他是妖族，且是金翅大鹏血脉，对‘血脉之力’的感知与操控，远超人族的你。你提供基因层面的技术，他提供血脉层面的经验，二者结合，方有成功可能。”
“可……为何要冒此风险？”烈山氏不解。
昊转身，望向球形空间的穹顶。
那里，生物薄膜外，是百丈厚的岩层，岩层之上，是悬巢城，城池之上，是洪荒穹。
“因为，我要‘薪火’七队……能走得更远。”
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
“西昆仑外围、东海归墟、南荒火狱、北域玄冥、中央不周、东方青丘、西方灵山……这些地方，皆赢薪火’队活动。”
“但，他们至今只敢在外围徘徊，不敢深入核心。”
“为何？因为核心区域，必有妖族大圣、巫族祖巫、或是圣壤场。以人族之身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若……他们能伪装成‘纯血妖族’‘上古巫族’‘洪荒遗族’呢？”
昊收回目光，看向烈山氏，眼中闪烁着近乎冷酷的理智。
“若‘甲字一队’能伪装成‘凤凰遗脉’，便可深入南荒火狱核心，探查‘太阳真火’本源。”
“若‘乙字二队’能伪装成‘龙族旁支’，便可潜入东海归墟深处，打捞‘混沌晶石’。”
“若‘丙字三队’能伪装成‘玄冥后裔’，便可进入北冥深渊，寻找……‘冰魄核心’。”
烈山氏听得心神剧震。
他忽然明白，昊这百年来布下的“薪火”网络，图谋的远不止是收集资源、勘探矿脉那么简单。
昊要的，是将人族的触角，悄无声息地……伸入洪荒每一个禁地、每一处核心、每一座圣山！
“此事若成，‘薪火’七队将化作七柄无形利刃，刺入洪荒万族腹地。”
昊的声音，如寒冰般冷静。
“届时，妖族有何阴谋，巫族有何动向，圣人有何布局……皆在人族掌郑”
“而这，才是人族在浩劫汁…真正的‘生机’。”
球形空间内，一片死寂。
唯有水晶球体中，胚胎缓缓沉浮，营养液咕嘟作响。
烈山氏站在那儿，握着格物密晶与薪火令，只觉得这两样东西，重若洪荒。
他忽然想起百年前，昊在格物院开院时的那句话：
“格物之道，非为称霸，非为长生，只为……让我人族，能在这洪荒地间，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活下去。
简简单单三个字，背后却是尸山血海，是算尽机，是……不惜一切代价。
“烈山……”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可愿担此重任？”
烈山氏抬头，看向昊。
昊的面容依旧苍白，眼神依旧疲惫，但那份屹立地、为族群谋万世的决绝，却如不周山般不可动摇。
烈山氏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地，双手托举密晶与令牌，声音嘶哑而坚定：
“烈山……万死不辞。”
昊看着他，良久，伸手虚扶。
“起来吧。记住，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绝不可传于第三人。便是三祖问起，你亦只能言……我在进行一项秘密生物实验。”
“是。”
烈山氏起身，将密晶与令牌心收入怀中特制的“内衬口袋”——那口袋以“虚空蚕丝”织就，可隔绝一切探测。
“时辰不早了。”昊最后看了一眼水晶球体中的胚胎，转身走向生物门，“我该走了。”
“昊师！”烈山氏忍不住唤道。
昊驻足，未回头。
“您……一定要回来。”烈山氏声音哽咽，“格物院……不能没有您。”
昊沉默片刻，轻声一笑。
“放心。这不周山……还留不住我。”
话音落，他推门而出。
身影没入螺旋阶梯，消失不见。
烈山氏独自站在“生命摇篮”中，仰头看着那些沉浮的胚胎，许久许久。
最终，他走到水晶球体前，伸手按在球壁上，低声自语，仿佛给那些未出生的生命听：
“孩子们，快些长大吧……”
“这洪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同一时刻，悬巢城外三百里，云海涧深处。
一艘流线型的飞舟，静静悬浮在罡风与云雾之间。
舟长九丈，宽三丈，通体呈暗银色，表面光滑如镜，无帆无桨，唯有舟身两侧各有一排十二个“灵能喷射口”，此刻正泛着淡蓝色的微光。舟首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乌”，金乌双目镶嵌着两枚“太阳晶石”，即便在浓雾中，也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这便是“逐日号”。
格物院“器研部”与“符阵部”耗费三十年心血，打造的终极灵能飞舟。舟身以“星辰铁”混合“虚空银”锻造，内刻三万六千道“浮空符阵”“加速符阵”“防御符阵”，核心动力源是一枚拳头大的“混沌晶石”碎片——虽是碎片，却也足够驱动飞舟连续飞行百年。
此刻，舟舱内。
昊站在主控台前。
台面是一整块“水晶面板”，面板上浮现着复杂的立体阵图与实时数据流。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弧形琉璃窗”，窗外云雾翻滚，罡风如刀。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舟内设施：
生活舱，影聚灵阵”“净水符”“保鲜冰柜”——足够一人生活十年。
实验室，影显微灵镜”“元素分析仪”“法则波动探测阵帘——可随时进行野外研究。
武器舱，有十二门“灵能炮”、三十六架“自动弩机”、以及三枚“混沌炸弹”——这是最后的底牌。
物资舱，堆放着“灵能石”“修复材料”“急救丹药”“典籍玉简”——皆是精选之物。
一切就绪。
昊走到琉璃窗前，望着窗外翻滚的云海，目光仿佛穿透无尽虚空，落在那座接连地的圣山上。
“不周山……”
他轻声念出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期待，有凝重，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亦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这条路，真的对吗？
以器量，解析大道，逆而协…最终，会走向何方？
无人知晓。
但，既已选择，便唯迎…走下去。
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
右手按在主控台中央的“启动符阵”上。
“嗡——”
逐日号轻微震颤。
舟身两侧，二十四个灵能喷射口同时亮起耀眼的蓝光。
罡风被撕裂，云雾被排开。
飞舟如一道银色闪电，破开云海，冲向东方际。
那里，是洪荒的中心，是地的支柱，是……一切的起点与终点。
晨光洒落，照在飞舟银色的外壳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仿佛一颗逆流而上的星辰，义无反关……奔向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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