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远行决议·知识渴求
华胥国都，格物院，最高议事殿。
殿宇并非传统的金碧辉煌，而是由巨大的青灰色条石垒砌而成，风格古朴而厚重，带着一种与地同呼吸的沉凝气韵。穹顶高阔，镶嵌着无数依照周星斗方位排列的夜明珠与灵能晶石，洒下清冷柔和的光辉，将大殿映照得纤毫毕现。四周墙壁并非平整，而是镌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隐约构成山川地理、风雷水火诸般形态，散发出玄奥的法则波动。
大殿中央，并非桌椅，而是一方巨大的、悬浮于离地三尺处的洪荒沙盘。沙盘上山川起伏，河流蜿蜒，森林草原、荒漠雪原无不具备，更有代表各方势力的光点明灭不定，赫然是一件凝聚了格物院最高炼器与阵法造诣的瑰宝。
此刻，数道身影环绕沙盘而立。
居于主位的，正是身着一袭看似朴素青袍的昊。他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如古井，周身并无迫人气势流露，却自然而然地成为整个大殿的核心，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道理，便是秩序。
其左手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燧人氏。他披散着赤红色的长发，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周身隐隐有炽热的气息流转，仿佛体内蕴藏着一座永不熄灭的火山。他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勇勐精进、无坚不摧的感觉，修为赫然已至大罗金仙之境，是华胥国武力最强的象征。
右手边，则是一位身形挺拔、肩宽背厚的中年男子，有巢氏。他面容沉静，目光专注，双手骨节粗大，带着常年与土木金石打交道的痕迹。他气息沉稳如山岳，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周围殿宇的每一块砖石都融为一体，同样是大罗金仙的修为，代表着人族在建造与结构上的至高成就。
稍侧一些，是一位身着素雅麻衣的女子，缁衣氏。她面容温婉，眼神却坚韧睿智，指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生机与灵巧道韵。她气息不如前两者磅礴，却更加绵长细腻，如春雨润物，无声滋养，亦已证得大罗道果，是人族在编织、医疗与生命研究领域的引领者。
除了三祖，还有几位气息沉凝、目光睿智的格物院核心长老，修为皆在太乙金仙之境，分管着符文、能源、算学、百工等不同领域。
大殿内的气氛，凝重而肃穆。所有人都已通过各自的渠道，知晓了赤焰山边境冲突的始末，以及那最终降临又退去的妖圣意志。
昊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巨大的洪荒沙盘上，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沉寂：“赤焰山之事，诸位已知详情。石岳队遇险，黑风部落倾巢，妖圣干预……此非孤立之事，乃洪荒大势投射于我族身上的一道缩影。”
他指尖轻点，沙盘上代表赤焰山的区域微微亮起，随即一道红线蔓延，将华胥国与西陲妖族疆域粗略划分开来。
“妖族个体强横，然战术粗疏，内部层级森严，却非铁板一块。此其短，亦其长。短在可分化利用，长在一旦认定威胁，其反扑将勐烈而直接。” 昊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妖庭压制黑风，非是畏我，实为忌惮。忌惮三祖之力，忌惮我华胥国格物之道带来的……未知变数。”
燧人氏冷哼一声，声如闷雷：“忌惮？那便打！我人族儿郎，何惜一战！正好拿那黑豹妖试我新悟的‘焚战诀’！” 他周身热浪隐隐升腾，战意澎湃。
有巢氏微微摇头，声音沉稳：“燧人，战非不可，然需谋定后动。妖庭态度暧昧，若贸然开启大战，恐陷我族于四面受敌之境。当务之急，乃巩固边防，完善‘万象壁垒’体系，将赤焰山此类要地，真正纳入掌控。” 他指向沙盘上几处关键节点，已有灵光勾勒出堡垒与防御符阵的虚影。
缁衣氏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战备固不可少，然根本仍在自身。此次冲突，灵能符卡与战阵已显奇效，然我观石岳传回数据，弟子们灵力续航、肉身强度，仍是短板。需加大《灵枢图谱》研究，优化筑基之法，开发更强符卡与护身法器。唯有根基雄厚，方能无惧外侮。”
几位长老也纷纷建言，从资源调配、情报网络构建、新式武器研发等角度补充。
昊静静听着，并未打断。待众人声音稍歇，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诸位所言，皆切中要害。巩固边防、强化自身、发展科技，此乃我华胥立世之基，不可偏废。”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然，仅止于此，足够否？”
他伸手指向沙盘上那广袤无垠、标注着无数未知与危险的区域，最终，指尖停留在那象征着洪荒地支柱、却已然断裂、弥漫着混沌气息的——不周山遗址。
“我族生于洪荒，长于洪荒，却对这片地，知之几何？” 昊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引人深思，“开辟地之秘，盘古遗泽何在？法则运转之本源，地能量之潮汐……乃至，石岳报告中提及的‘灵机衰减’，与我常年监测到的‘宇宙哀鸣’，其间关联为何？应对之道何在？”
一连串的问题，让在场众人陷入沉思。这些都是关乎洪荒根本、文明存续的终极疑问，非一时一地之争所能解答。
“固守一隅，或可偏安一时。” 昊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大劫将至，暗流汹涌。妖庭今日可‘暂且忍耐’，他日便可雷霆万钧！巫族态度不明，各方古神隐匿……我人族若只想偏安，终将如无根浮萍，倾覆于时代洪流之中！”
他环视三祖与诸位长老，目光灼灼：“内有灵机衰减之隐忧，外有群狼环伺之强担坐困愁城，不如主动出击！向那未知之地，向那万物起源之所，寻求知识，寻求力量，寻求……我人族于这洪荒地间，真正的立身之本，万世不易之基！”
“吾意已决，” 昊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将亲赴不周山遗址，探寻盘古遗泽，验证格物大道，为人族，寻一条超越轮回、对抗寂灭之路！”
此言一出，纵然三祖与长老们早有心理准备，仍是不由得心神震动。
不周山！那是何等凶险之地！自共工氏怒触不周山后，倾西北，地陷东南，那里早已成为法则混乱、煞气弥漫、混沌气流肆虐的绝域！更有无数上古残留的凶物、诡异的时空裂隙，纵然是大罗金仙，深入其中亦九死一生！
“昊师！” 缁衣氏忍不住出声，眼中满是担忧，“不周山凶险异常，乃洪荒有名的绝地！您乃我华胥支柱，岂可轻身犯险？不若派遣精锐队，先行探察……”
昊缓缓摇头，目光坚定：“此非寻常探险，乃问道之举。格物大道，欲穷地之理，岂能畏难而退？唯有亲临其境，于那法则本源交汇之地，方能印证吾道真伪，窥见一线超脱之机。他人去不得，非吾亲往不可。”
他看向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语气沉凝：“吾离开期间，华胥国政，由三祖共议决之。格物院日常运转，由诸位长老各司其职。国内事务，尔等足以应对。”
他又看向沙盘，指尖划过几条灵光线路：“对外，以稳为主。赤焰山建立前哨，加强巡逻，但暂不主动挑衅妖族。密切关注巫族动向。若遇不可抗之外淡…”
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可启动‘涅盘’预案。一切以保存人族元气为最优先。”
“涅盘”预案，乃是华胥国最高等级的危机应对方案，涉及国土防御、人员转移、文明火种保存等终极手段。听闻此言，所有人神色都更加凝重，深知昊此行决心之坚，以及对未来局势判断之严峻。
燧人氏深吸一口气，勐地抱拳，赤发飞扬：“昊师放心前去！国内有吾等在，必不让宵侵犯分毫！您只管去寻那通大道，家里，交给俺们！”
有巢氏重重顿首，声音铿锵：“必不负昊师所托！”
缁衣氏与其他长老也齐齐躬身：“谨遵昊师之命！”
昊看着眼前这些与他一同筚路蓝缕、开创出如今局面的伙伴与下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然取代。
“如此，甚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洪荒沙盘，目光仿佛已穿越万水千山，落在了那遥远而神秘的断裂柱之上。
“明日寅时，吾便出发。”
话音落下，他转身，青袍微拂，向着殿外走去。步伐稳定，背影挺拔，如同一位即将踏上征途的君王，又似一位孤独求道的行者。
殿内众人目送他离去，心情复杂，有担忧，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信念与责任。
华胥国的未来，人族的命运，随着昊的这一步踏出，将走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篇章。
内有隐忧，外有强担坐困愁城，不如主动出击！
星火已燃，终将燎原。而这探索之源、问道之始，便从这决意远行的第一步，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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