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的那,又是阴的。
铅灰色的云沉甸甸地压在宫墙的飞檐上,连风都带着一股子凝滞的凉意。
Nueng是踩着晨雾到的,一身纯黑的西装,衬得脸白得近乎透明。
她没坐车,从宫门外一步步走进来,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谁在耳边低低地叹息。
灵堂已经重新布置过,祖母的遗像被换上了一张笑容温和的旧照,相框周围摆满了白色的菊花,清苦的香气漫得满殿都是。
Sam和moon早就到了,两人穿着同样的黑色套装,眼眶红肿得像核桃,看见Nueng进来。
Sam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出什么话来,只是别过脸,偷偷抹了把泪。
Nueng没理她们,径直走到灵台前,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指尖碰到冰凉的供桌边缘时,她的身子微微顿了顿,垂着眼帘,看着遗像上祖母的笑脸。
那是她时候偷偷拍的,祖母坐在庭院的鸡蛋花树下,手里拿着她刚画好的歪歪扭扭的画,嘴角弯着,眼底的严厉被温柔取代。
原来,她也有过那样温柔的模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来吊唁的人比葬礼那少了许多,大多是宫里的老人和亲近的族亲。
dana和龚弘也来了,两人没多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两尊沉默的守护神像。
dana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目光时不时落在Nueng身上,怕她着凉。
吉时一到,高僧们再次诵经,低沉肃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几个穿着素服的宫人心翼翼地捧着祖母的骨灰盒,缓步朝殿外走去。
Sam哭着想要跟上去,被moon紧紧拉住,低声劝着什么。
Nueng看着那个黑檀木的盒子,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她才缓缓地挪动了步子,跟在最后。
火化炉在皇宫的偏院,是一座古朴的亭子,周围种满了松柏。
风穿过松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
Nueng站在亭子外的台阶下,远远地看着宫人把骨灰盒送进去,看着炉门缓缓关上,看着火苗一点点窜起来,烧得通红。
那火苗像是有生命似的,舔舐着炉壁,也舔舐着她的心脏。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阴,祖母罚她在院子里跪着,因为她偷偷跑去和Sam放风筝。
她跪了一下午,膝盖都麻了,最后是祖母披着披风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嘴里却还骂着:“犟骨头,早晚有你吃亏的一。”
那时她只觉得委屈,觉得祖母冷酷无情,却没看见祖母转身时,眼底闪过的心疼。
“Nueng。”
Sam的声音带着哭腔,从身后传来。
Nueng没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僵了一下。
Sam走到她身边,手里攥着一块手帕,指尖都在发抖:“奶奶她……她最疼的其实是你。时候你生病,她守了你三三夜,眼睛都没合过。”
Nueng的睫毛颤了颤,没话。
“她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Sam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悔恨,“她一辈子都在守着这个家,守着宫里的规矩,她早就忘了,怎么去做一个温柔的奶奶。”
“就像上次校庆,奶奶是特意为你去撑腰的”
风又吹过来了,带着松枝的味道,也带着火苗的灼热。
Nueng看着那扇烧得通红的炉门,忽然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抬手,指尖触碰到眼角,一片冰凉。
原来,眼泪早就流下来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恨了祖母一辈子,恨她的专断,恨她的冷酷,恨她毁了自己的青春,毁了Song的性命。
可直到这一刻,看着那扇紧闭的炉门,她才明白,那些恨的背后,藏着的是多少没出口的委屈和渴望。
她渴望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家族的权势,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婚姻,只是一句来自祖母的,真心实意的“我懂你”。
可这句话,她再也等不到了。
火化的过程很长,长到Nueng觉得,像是把她这半辈子的时光,都重新过了一遍。
等到炉门再次打开时,夕阳已经西斜,把边的云染成了一片凄艳的红。
宫人捧着洁白的骨灰走出来,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雕刻着莲花的瓷坛里。
Sam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着瓷坛,哭得撕心裂肺。
moon站在一旁,眼圈通红,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Nueng走上前,看着那个瓷坛,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莲花纹路。
冰凉的触感,像是祖母最后一次抚摸她的头发。
“走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把奶奶送回她的房间。”
回宫的路,依旧是那条青石板路,只是这一次,Nueng走得很慢。
她看着两旁熟悉的宫墙,看着墙上爬满的藤蔓,看着那些她曾经无比厌恶的雕梁画栋,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又熟悉。
朱红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像是沉睡多年的旧梦被悄然唤醒。
Nueng站在门口,指尖还停留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一牵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摆着当年的模样,床头挂着的那串风铃,积了薄薄一层灰,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致。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刻着时光的痕迹,也藏着她和祖母的无数过往。
回到祖母的房间时,已经黑透了。
宫人把瓷坛放在床头的矮柜上,又点了一盏长明灯,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映得满室都是暖融融的光晕。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祖母生前的样子,紫檀木的梳妆台上,还摆着她常用的那支玉簪,旁边是一瓶没来得及用完的面霜,香气还在。
Sam跟着她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沉寂。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陈设,眼眶瞬间红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涩得发疼。
“这里的东西还跟以前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着,便从身后轻轻抱住了Nueng,脸颊贴在她的背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料,“好想祖母……”
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Nueng紧绷的脊背微微一颤。
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抬手覆在Sam的手背上,指尖冰凉,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也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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