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舰队在海面上拉满了速度，
周老三站在一艘战船的甲板上，看着不断后退被排开的海水，不由感叹道：“我老周这辈子也是值了，做梦都没想过能有这么辉煌的时候，
要是再剁几个倭奴的脑袋，以后下去了，阎王爷都得给老汉我乐一个。”
这周老三就是当初朱瑞璋追击倭寇的时候领航的渔民，因为经验丰富，而且和倭寇有着血海深仇，后来成了靖海军的教官。
“老伯，听您老还和秦王殿下一起杀过倭寇呢？”旁边一个士卒一脸好奇的开口，那眼神里藏着向往，
他还没杀过倭寇呢，因为他不是靖海军的士兵，而是步卒，这次作战不止有海军，还有步卒和骑兵。
“那是。”周老三一脸自豪的开口，
“当时还是老汉我指挥的船队，不是老汉我吹牛，要排兵布阵，老汉我那是门外汉，
但要是这海上的气这些门道，这十万大军中，我第二，没人敢第一。”
周老三这话一出口，甲板上又围过来的几个士卒。
刚问过话的那个步卒此刻更是往前凑了凑，嗓门都亮了几分：“老伯，您快！当时您跟秦王殿下怎么杀的倭寇？那倭寇和北元鞑子比起来怎么样？”
周老三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海风磨出的沙哑：“要那回跟王爷杀倭寇，得从三艘黑帆起……”
这话一落，周围顿时静了，连甲板上搬东西的兵卒都放慢了脚步，竖着耳朵听。
周老三指了指远处的浪头，“那会儿才入秋没多久吧，海面上还带着暑气，夜里却凉得能冻透单衣。
我忘了王爷带着多少艘苍山船，跟着我追那股倭寇，
那群驴日的烧杀劫虐后，还把人家媳妇孩子绑在船上，要不是锦衣卫的大人报信快，那船早没影了。”
“老伯，您怎么知道他们往乱礁湾跑？”一个年轻步卒追问。
周老三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傻子，倭寇那点心思，老汉我闭着眼都能摸透。
他们船，怕咱们的苍山船追，肯定会专挑险地钻。
乱礁湾那地方，礁石长得跟獠牙似的，涨潮时浪能拍碎船板，退潮时能搁浅，可他们觉得咱们不敢进，毕竟咱们是大军，船大，怕触礁。
可他们忘了，老汉我打在那片海摸鱼，哪块礁石藏在水下，哪处浪头有讲究，比自家炕头还熟。”
他顿了顿，常用的铁拐在甲板上磕了一下，“我跟王爷，要追就趁三更潮。
那时候潮水刚涨，礁石只露个尖，咱们的船能贴着礁边走，倭寇的船要是想跑，要么撞礁，要么就得跟咱们正面碰。
王爷听了我的，让苍山船走外沿，渔民的划子贴内礁，就跟撒网似的，把乱礁湾给围了。”
“然后呢？”另一个兵卒急着问，眼睛瞪得溜圆。
“然后？”
周老三的声音沉了些，
“然后就见着那三艘黑帆了。停在湾里，正分赃呢。王爷当时就拔了剑，‘别让血污了船板’，这话老汉我记到现在。”
他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的旧疤，“咱们的船刚靠近，倭寇就发现了，有个光头倭奴举着刀喊，还没喊完，就被王爷身边的护卫一箭钉在桅杆上，
啧啧啧，那箭法，准得能穿铜钱眼！
接着就撒石灰，白花花的粉末顺着风飘过去，倭寇睁不开眼，哭爹喊娘的，有的慌不择路掉进海里，有的被咱们的铁钩勾住船帮，跑都跑不了。”
“老伯您也动手了？”
“怎么没动手！”周老三的独眼里闪过些狠劲，
“有个倭奴想跳船跑，被我一铁拐砸在腿上，当时就折了。
那子还想咬我，我直接把铁拐顶在他喉咙上。
王爷‘留活口没用’，我就看着王爷身边的人把那伙倭奴全剁了，扔海里喂鱼。”
到这，周围的兵卒都攥紧了拳头，有刚刚那个士卒忍不住又开口：“倭寇跟北元兵比，哪个更狠？”
周老三啐了一口：“北元兵咱没打过，但听虽然凶，却讲点规矩，打不过会退，不会专挑百姓下手。
可倭寇就是一群畜生不如的玩意儿，见着东西就抢，见着人就杀，连刚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俺们村有个老汉，为了护着家里的粮，被倭寇用刀劈成两半，粮缸里全是血……”
他声音低了些，“所以王爷要干干净净地赢，不仅要杀倭寇，还要把他们抢的东西都拿回来，给百姓一个交代。”
正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李歪领着两个亲兵过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汤。
他把汤递给周老三一碗，笑着开口：“老周，又跟弟兄们讲你的辉煌事迹？”
周老三接过汤，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嘿嘿，老汉我是让弟兄们多听听，省得不知道倭寇有多狠。”
李歪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兵卒：“都散了吧，该操练的操练，该值岗的值岗。等真见了倭寇，别光听老周，得自己手里的刀硬才校”
兵卒们笑着应了，三三两两地散开，嘴里还在讨论着刚才的话。
周老三看着他们的背影，独眼里露出些欣慰，转头对李歪道：“李护卫，你这次咱们真能把倭国给平了？”
“那还用？”李歪拍了拍腰间的刀，
“王爷带着十万大军，还有沐将军、蓝将军这些能打的，再加上你老周这样懂海的，别一个倭国，就是十个，也得给咱们踏平了。”
……
另一边，坤宁宫内，马皇后端坐软榻之上，手里拿着一封信，下面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太监。
这两个太监就是朱棣和朱橚的贴身太监，也只有十来岁的年纪，二人脸色苍白，不是被马皇后吓的，而是饿的。
他们二人被自家主子敲晕后绑在柱子上，嘴里还塞得严严实实的，
要不是大本堂的夫子发现两位殿下不见了来找马皇后，估计他二人要被饿成狗。
马皇后把信拍在桌案上：“好啊，好得很，看来是我这个当娘的平日里太过宽容他们了，如今居然敢私自出宫，还未经允许随着大军出海了。”
话虽如此，但他太了解朱棣了，这孩子打就像极了朱元璋，骨子里藏着股不怕地不怕的野劲，
可再野，也只是个孩子，海上风浪无常，战场刀剑无眼，
朱瑞璋虽是亲叔叔，可十万大军要应对的是真刀真枪的倭寇，哪有精力时时刻刻盯着两个孩子？
“来人。”马皇后扬声，门外立刻进来两个宫女，
“先带他们两个下去，给他们弄点热粥，再找太医看看。”
两个太监连忙磕头谢恩，被宫女扶着踉跄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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