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主殿中央,胸前的青铜铃贴肤而藏,凉意沁骨,缠得心口发沉。双生必死的谶语还在脑海里盘桓,却已被我压至心神最深处——真相既定,再多回响皆是徒劳,唯有攥紧眼前的生机,才算得算数。
右手陡然探入怀中,五指死死扣住青铜铃。铃身似有微颤,竟像是在本能抗拒,我却未留半分余地,指节发力,骨相凸显,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铜壳应声裂开细纹,再一用力碾攥,整具铃铛轰然崩碎,碎片簌簌砸落在染血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尘埃。
一团卷曲的物件从铃芯滑落,坠在砖面。我俯身拾起,摊开在掌心,是块干枯发黄的兽皮,边缘脆得泛白,似稍碰便会碎裂。兽皮上以密线勾着蜿蜒交错的纹路,走势灵动,分明是地宫之下的水脉流向。视线扫至兽皮末端,一行暗红血字力透皮层,赫然入目:冰层下,有生路。
腕间忽然窜起一阵灼热,并非痛感,是血脉里的麒麟血骤然躁动,热度顺着筋络攀肩而上,蔓延至后颈。我垂眸一瞥,颈间的麒麟纹色泽深了几分,正隐隐发烫,似与兽皮上的纹路产生着无形呼应。
未等我细辨,头顶骤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殿顶石板应声炸裂,碎石飞溅如雨,重重砸落在八卦阵眼处,裂纹如蛛网四下蔓延。三道灰影裹挟着尘土,自塌口纵身跃下,落地时足尖点地无声,却震得周遭浮尘腾空。三人皆着灰袍曳地,面上覆着冰冷的青铜面具,遮去所有形貌,唯有双手各握的粗重青铜链,在昏暗里泛着青黑寒光。
链条陡然甩动,金属碰撞的锐响刺破殿内死寂,刺耳得堪比铁片刮擦石面。三人落地即站定,呈品字形封死令门方向的退路,中间一人抬臂沉腕,链首精准对准我的心口。
那链首的锁扣上,赫然镌着一枚麒麟纹。纹路走势、深浅印记,与我颈间的,分毫不差。
他们无半分言语,动作却高度同步,齐齐往前半步,手臂微抬,青铜链瞬间绷直,链身紧绷的弧度里,藏着一触即发的攻势。我分明能感知到,这绝非寻常死士,他们的气息里无活饶温热,只有尸骸的枯寂,却又缠着与我同源的血脉余韵。
我足尖轻撤半步,左手疾收,将兽皮地图稳妥藏入袖中暗袋,布料贴紧臂弯,存在感清晰。眼下生路线索已得,却绝非细究之时,生死之局,已近在咫尺。
右手指尖稳稳搭上黑金古刀刀柄,微凉的木质触感传来,心神瞬间沉定。双眼微眯,眸光如寒刃锁死前方三人,视线重点落于中间那人——他距我最近,链势最劲,必然是最先发难之人。
攻势如期而至。
三根青铜链同时破风甩出,尖锐的破空声贯耳,链首带着沉沉杀意,分取三路:左链缠我左腿,右链直锁咽喉,中链狠撞心口。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我反击的余地,摆明了要先将我困死。
我身形骤然下沉,缩骨功瞬发,肩骨收窄,整个人如一抹轻影贴地滑出三尺。三条青铜链擦着我头顶掠过,劲风扫动发丝,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意。脚底借势发力,身形旋稳时,后背已稳稳靠上那具残棺。腐朽的木料受了力道,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碎屑簌簌往下掉,我却浑然未顾,目光一瞬未离眼前三人,呼吸调匀,周身气息凝如寒渊。
三人转身的速度快得惊人,我刚站定,他们已同步调转方向,依旧呈合围之势。这一次并未急着进攻,而是迈着齐整的步伐缓缓逼近,抬脚落足间毫无偏差,连手臂抬起的高度都分毫不差,透着傀儡般的诡异规整。
中间那人忽然动了,垂落的青铜链被他轻抬,链首麒麟纹对着地面,一下、两下,缓缓轻点。节奏徐缓,却每一下落下,我颈间的麒麟纹便跟着剧烈一跳,灼热感愈发炽烈,像是血脉里的东西,正被那纹路牵引着往外翻涌。
不对劲。
他们绝非普通死士。若非体内流着同源的血,断不会有这般强烈的血脉共鸣。这个念头像一道寒线掠过心头,我右手缓缓下移,拇指顶住刀鞘末端,刀锋蓄势待发——只要他们再近一寸,我必先破中路,断其阵眼,否则只会被他们的节奏套牢,一步步逼入绝境。
三人却骤然停步,维持着合围阵型静立不动。青铜链低垂于地,链身泛着冷光,面具之下无半分声息,唯有死寂,却又透着一股伺机而动的压迫。我能清晰感知到,三道视线从面具缝隙里落向我,无悲无喜,无恨无怨,像被设定好指令的死物,只待一个信号,便会再度扑杀。
袖袋里的兽皮地图还在,生路的方向已然明晰,可眼前这三人如铜墙铁壁挡着,杀不尽他们,便走不出这主殿。我心头暗忖,他们方才一击明明占尽先机,为何半途停手?是试探我的底,还是在等什么契机?
我左脚悄悄后撤半步,重心后移,作势欲避。三人依旧僵立,唯有中间那饶青铜链微微抬升数寸,链首依旧精准锁着我的心口,未松半分。
颈间的灼热陡然翻涌,不再是循序渐进的烫,而是一阵接一阵的锐跳,每一次跳动,都似有银针从皮肉下往外扎。我牙关紧咬,面上未露半分异色,指节却在刀柄上攥得发白,麒麟血在血脉里狂躁奔涌,似要挣脱躯体的束缚。
他们在等,等我的血脉彻底失控。
这个念头刚落,中间那人缓缓抬起左臂,将青铜链举至与肩齐平,随即手腕轻挥,链首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左右两人立刻同步响应,青铜链齐齐抬起,三根链条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半圆,稳稳罩向我的周身。
这不是进攻阵,是锁血的仪式。
颈间麒麟纹骤然爆发出灼烈的热,气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发黑,喉头泛起腥甜。后背死死抵住残棺,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栽倒。这股牵引之力太过霸道,是同源血脉的强行共振,由不得我抗拒。三秒后,视线渐清,可血脉里的躁动却未平息,反而愈发汹涌。
他们还维持着方才的姿态,半圆阵型未变,可我知道,方才那一下,已是他们的试探。若再来一次,我未必能扛得住血脉翻涌的剧痛。
不能再等,必须主动破局。
我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压至最低,右手发力,黑金古刀应声出鞘三寸,刀锋轻鸣贯耳,似沉睡的利刃终于苏醒,刀身泛着一层极淡的寒芒,映得我眼底一片冷寂。
三人终于有了新的动作,青铜链齐齐收回胸前,脚步沉稳向前,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意,要将我彻底困死。
我目光死死锁着中间那人,他是这阵的核心,破他便破局。只要毁了他的青铜链,打乱他们的同步节奏,余下两人便不足为惧。
五步、四步、三步……他们逼近至致命距离。
我动了。
身形未往前迎,反倒猛地蹬地,整个人向左侧疾扑而出,缩骨功催至极致,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瞬间脱离他们的合围中心。三根青铜链几乎在我动的刹那同步甩出,链速较之前快了数倍,轨迹密不透风,其中一根擦过我右臂外侧,锋利的链边划破衣料,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痕,寒意直渗皮肉。
我借势落地翻滚,旋身站定,已绕至残棺另一侧。后背再度抵上腐木,急促的呼吸压得胸口微闷,方才那一下险之又险,再慢半分,便会被链首锁中关节。
可他们的调转速度,依旧快得诡异。不过瞬息,三人已重新调整站位,再度形成合围,这一次分散得更开,留给我的闪避空间愈发逼仄。
我心头了然,他们在围猎。不求速杀,只求以血脉共振扰我心神,以合围之势缩我生路,等我力竭,等我血脉彻底失控,再束手就擒。
可他们算漏了一点。
我握着黑金古刀的右手愈发沉稳,拇指抵着刀身,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压下血脉里的躁动。我不是待宰的猎物,这同源的血,能牵引我,亦能让我看透他们的破绽。
右手缓缓发力,黑金古刀又出鞘寸许,寒芒更盛。我没有急着进攻,目光依旧锁着中间那饶面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在死寂的主殿里格外清晰:“你们记得自己是谁吗?”
无人应答,三人仿若未闻,依旧缓缓逼近。
“你们的血里,也刻着这个印记。”我又开口,目光扫过三人链首的麒麟纹,“是谁,给了你们这血?”
依旧是死寂。
但中间那饶手腕,极细微地顿了一瞬,垂落的青铜链往下沉了几分——是迟疑。
就是此刻!
我身形如离弦之箭,右手猛地发力,黑金古刀嗡然出鞘,寒光映亮半座主殿,刀锋带着破风之势,直取中间那人咽喉处的面具缝隙。这一刀又快又狠,刀风割裂空气,带着必杀之意。
那人仓促抬链格挡,青铜链与黑金古刀相撞,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殿内,火星四溅,照亮了他面具上的细纹。我借势旋身,手腕翻转,刀锋顺势下压,只听清脆一声响,青铜链前端三分之一应声断裂,断落的金属块砸在青石板上,弹起数下,归于沉寂。
另外两人见状,立刻携链扑来,链势愈发凶狠。我抽刀后撤,却还是慢了半步,左肩被右侧那饶青铜链狠狠扫中,力道沉猛如巨石撞击,我踉跄着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喉头腥甜翻涌,内脏受了震荡,却硬生生被我咽了回去。
抬眼再看,中间那人垂眸望着手中的断链,余下的链身在他掌心微微颤动。片刻后,他缓缓抬臂,断链的端口直直对着我,麒麟纹在昏暗里愈发清晰。
颈间的麒麟纹再度剧烈跳动,灼热感几乎要烧穿皮肉。我左手按了按袖袋,确认兽皮地图稳妥无恙,右手紧握黑金古刀,刀尖斜指地面,刀身轻颤,杀意凝而不散。
三人再度缓缓围拢,步伐比之前更稳,动作也愈发协调。断链的那人依旧走在中路,断口对着我,似在昭示着反颇信号,死寂的压迫感,比之前更甚。
我知道,接下来的缠斗,只会更难。
可他们忘了最关键的事——
我的血,能认出同源的印记,能扛住这共振的灼痛。
而他们,早已是没有意志的死物。
死物,终究挡不住活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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