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只从棺缝里伸出的手。
它搭在棺沿,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尖泛白,指节僵直。那不是活饶手,也不该是死人能有的姿态。它静止不动,却让我体内的血悄然发烫。
左臂的伤口仍在渗血,顺着袖口滑落,在碎石地上凝成暗红斑点。我没有去擦。黑金古刀紧握右手中,刀身微斜,寒光映着中棺上的“罪”字——那字比先前更红了,像是刚被鲜血浸透,尚未干涸。
地面的震颤已经停歇。
但空气变了。原本弥漫的腐朽气息骤然收紧,化作无形重压,沉沉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我抬眼望去,八具玄铁棺正缓缓离地。
一寸,两寸,无声升起。
它们悬于空中,围绕中央主棺布成九宫之形。每具棺木皆缠满粗重锁链,链身上密布朱红色“守”字咒文,明暗交替,如同呼吸。阴风自棺底涌出,旋成一道缓慢转动的气流,将我牢牢困于中心。
腕间的麒麟血轻轻一跳。
我知道这是什么阵。族老曾以沙盘推演过一次,言其为张家最古老的镇魂法:九棺为基,八锁为引,中棺为眼,封印叛灵。可如今阵势逆转,所镇之物未动,反要将我囚于其郑
不能退。
一步后撤,阵势即刻闭合。届时我不再是破阵之人,而是祭阵之魂。
缩骨功悄然运转至脊椎第三节。肩胛内收,肋骨下沉,身形压低。左臂旧伤撕裂,剧痛如针刺骨,我未理会。发丘指贴于刀柄,指尖探入地脉,只觉震颤微弱,先辈记忆难以唤醒。
只能靠自己。
我抬刀,向前一步。
刀锋直劈中棺锁链。金属相撞,火花迸溅。就在刀刃触到“守”字刹那,其余八具辅棺同时震颤,咒文爆亮,八枚青铜锁扣自链尾弹射而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直取眉心。
速度极快。
无暇回防,亦无可退之路。锁扣轨迹交错,已封死所有闪避角度。
肩胛再收,肋骨塌陷三分,缩骨功催至极致。身体如弓弦紧绷,侧身拧转,险之又毫厘避开正面冲击。一枚锁扣擦鼻而过,钉入身后岩壁,闷响沉沉。
另一枚被我伸手扣住。借其飞势猛然扭转手腕,将其拽向左侧。轨迹偏移,撞上第三枚锁扣,两者相击,火星四溅。
还有六枚。
我松手,任第一枚脱掌。身体顺势前倾,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落叶随风腾起。两枚锁扣掠耳而过,深深嵌入脚下石地。余下四枚紧追不舍。
左脚抬起,靴尖踢中其中一枚侧面。它偏转方向,撞向另一枚,双双嵌入右侧石柱。最后两枚几乎同时抵达。
我低头缩颈,任其从头顶交错飞过。
第八枚锁扣深深扎进岩壁,链条绷直,微微震颤。
就在此时,锁扣嵌石反震之力传来。我抓住那一瞬推力,足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直扑悬浮的中棺。
风声掠耳。
八具辅棺仍在缓缓旋转,气旋未散。我在空中稳住呼吸,调整姿态。右臂伸展,黑金古刀横于胸前。落点只有一个——中棺顶部。
双脚落棺盖的瞬间,整具棺材轻轻一震,却未坠落。
我俯身压势,左手按棺面稳住身形。右手指节收紧,刀锋对准“罪”字中央。那字笔画扭曲,边缘参差,似非刀刻,倒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
麒麟血开始发烫。
不是警告,是共鸣。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瞳孔已泛起微弱血光。发丘指轻轻划过“罪”字一竖,指尖传来粗糙触釜—这不是刻痕,是烙印。以血写就的咒,封的是命。
不能再等。
我顺着“罪”字笔画送刀切入。刀锋没入棺木,如同割进坚韧皮肉。滋滋声响起,似烧铁入水。黑气自裂缝渗出,缠绕刀身,却被麒麟血逼退。
“守”字咒文开始闪烁。
我继续推进。刀尖循着横折钩走势深入,直至触及核心。就在那一刻,棺内传出声音。
不是哭,也不是笑。
是一种尖锐啼叫,似婴儿初啼,又夹杂着金属刮石的冷硬质福那声音直钻脑髓,太阳穴突突跳动。我咬牙,手腕发力,再送三分,将刀尖彻底钉入“罪”字中心。
嗡——
九具悬棺同时震颤。
气旋紊乱,八具辅棺的“守”字咒文逐一变暗。锁链松动,缓缓下垂。中棺“罪”字裂开细缝,黑丝从中爬出,如根须蠕动,试图缠绕刀身。
我没有拔刀。
反而用左手按住刀背,将刀压得更深。黑气翻涌,却被刀锋压制,无法扩散。棺盖又松半寸,缝隙扩大,可内部依旧漆黑一片,不见任何形影。
那只手不见了。
方才伸出的手,已悄然缩回。
我盯着那道缝,未曾移动。汗水自额角滑落,混着后颈血迹,流入衣领。左臂伤口再度撕裂,血顺指尖滴落在棺盖上,恰好落在“罪”字旁。
血滴落下的刹那,那字微微一亮。
我立刻察觉异样,欲抽刀后撤,却发现刀身被一股力量牢牢吸住,难以撼动。黑丝顺着刀身向上攀爬,逼近手掌。
我松开右手,迅速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棺缝里传来新的动静。
不是啼叫,也不是刮擦。
是一声轻笑。
很短,很低,仿佛从极深处传来。笑声落下瞬间,八具辅棺锁链齐齐绷直,重新亮起微弱红光。气旋虽未恢复,但压迫感再度凝聚。
阵法未破。
只是被暂时打断。
我立于棺顶,未离开。黑金古刀仍插在“罪”字核心,像一根钉子,卡住了即将闭合的门。我不能让它重新锁上。
左臂的血还在流。
我用牙齿咬开衣袖,扯下一截布条,缓缓缠住伤口。动作极慢,双眼始终紧盯棺缝。只要有一点异动,我便会立即跃开。
三息过去。
五息过去。
棺内再无声响。
但我知道它还在。那只手,那声笑,都不是幻觉。它们属于这具棺材,也属于这个阵。我是外来的闯入者,是必须被清除的变数。
我缓缓蹲下,右手重新握住刀柄。
这一次,我没有试图拔除它。我只是将掌心贴在刀背上,让麒麟血顺着刀身流入裂缝。血与黑气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嘶响,如同水滴落进热油。
棺盖又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震动,是轻微滑移。缝隙扩大半寸,足够窥见一角。
黑暗。
但并非空无。
我眯起眼,借刀身反射的微光,看见里面有一块布料——黑色,边缘绣着暗纹。那是守门人穿的长袍,和我现在身上的一样。
布料下压着一只手。
不是刚才那只。这只更,像是孩子的手。五指蜷缩,掌心朝上,仿佛在等待某人将它拉起。
我没有动。
也不敢动。
就在我凝视的瞬间,那只手动了一下。
食指微微弯曲,像是在勾什么。
然后,它缓缓抬了起来,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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