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名字很普通——和平街。
它并不在游客的打卡清单上,也没有出现在城市宣传片里。地图上,它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灰色细线,夹在高楼林立的商圈和老旧的居民区之间。
林砚跟着陆青走进这条街时,第一感觉是——时间在这里慢了下来。
街道不宽,两旁是低矮的两层楼,斑驳的墙皮上还能看到几十年前的标语痕迹。屋檐下挂着生锈的铁牌,写着早已消失的店名。
“这里以前很热闹。”陆青边走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后来新商圈建起来,人就慢慢少了。”
林砚点点头,视线却被街边的一家老店吸引住了。
那是一家修表铺,门面只有一扇窗宽。玻璃柜里摆着各种旧手表,墙上挂着一个已经停摆的老挂钟,指针停在某个无人记得的时刻。
门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正低头修一块手表。阳光落在他的银白头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张师傅!”陆青喊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陆,又来啦?”
“带个朋友来看看。”陆青侧身,“这是林砚,这次‘老城新生’项目的驻留艺术家。”
“艺术家啊……”张师傅打量了林砚一眼,“画画的?”
“嗯。”林砚点头,“想画一画这条街。”
张师傅笑了:“这条街啊,有得画。”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指了指街的深处:“往里走,你会看到很多故事。”
林砚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站在修表铺门口,快速勾勒出老人和店的轮廓。炭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你以前,经常来这儿?”他问陆青。
“时候。”陆青点点头,“我外婆就住在这条街后面的巷子里。那时候,这条街可热闹了,买衣服、买零食、看电影,都在这儿。”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悠远:“后来外婆走了,我也不常来了。再后来,听要拆迁,我还难过了很久。”
“那现在呢?”林砚问。
“现在啊……”陆青笑了笑,“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留下’吧。”
他们继续往里走。
街的中段,是一家已经关门的电影院。红色的幕布还挂在门楣上,只是褪色得厉害。门口的海报框里,还贴着十几年前的电影海报,主角的脸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
“这里以前一票难求。”陆青指着电影院,“我第一次看电影,就是在这儿。《星球大战》。那时候我以为,世界真的可以像电影里那样,有光剑,有飞船,有漫星河。”
“现在呢?”林砚问。
“现在知道没有光剑。”陆青耸耸肩,“但有别的。”
她看向林砚:“比如,有人用画笔画出一条又一条长街,让很多饶梦想有地方落脚。”
林砚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在给我戴高帽。”
“是事实。”陆青认真地,“你画的《逐梦长街》,让很多人看见了自己。”
电影院旁边,是一家的裁缝铺。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缝纫机有节奏的哒哒声。
林砚推开门,一股棉布和线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中年女人正低头踩着缝纫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要做衣服吗?”
“阿姨,我们是……”陆青刚想解释。
“我知道。”女人笑了笑,“前两街道办的人来过,这条街要改造,还要请什么艺术家来画画。”
她看向林砚:“你就是那个画画的?”
“嗯。”林砚点头,“我想画这条街,还有这里的人。”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突然笑了:“那你可得画仔细点,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这条街有名的美人。”
陆青忍不住笑出声:“李姐,现在也很美。”
李姐摆摆手:“老啦。”
她停下手里的活,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旧照片:“那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在这条街的照相馆拍的。那时候,这条街可热闹了,我每忙得脚不沾地。”
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穿着自己做的碎花连衣裙,笑得明媚。
“后来呢?”林砚问。
“后来啊……”李姐叹了口气,“年轻人都去商场买现成的衣服了,来我这儿的人越来越少。我也想过关门,去外面打工。可每次走到门口,又舍不得。”
她轻轻摸了摸缝纫机:“它陪了我三十年,这条街也陪了我一辈子。”
“那这次改造,您怎么看?”陆青问。
“我?”李姐笑了,“我能怎么看?我只希望,别把这条街改得我都不认识了。”
她顿了顿,又:“要是真能多来些年轻人,看看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挺好。”
离开裁缝铺时,林砚在速写本上画下了那台老旧却仍在运转的缝纫机,还有墙上那张泛黄的照片。
“你有没有发现?”陆青,“这条街的每一家店,都像一个时间胶囊。”
“时间胶囊?”林砚重复了一遍。
“对。”陆青点头,“它们把不同年代的生活,封存在这里。你一走进来,就像走进了这座城市的记忆里。”
“那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记忆画下来。”林砚。
“不止是画下来。”陆青摇头,“你还要想办法,让它们在新的时代里继续活下去。”
“继续活下去?”林砚有些疑惑。
“你想啊。”陆青,“如果只是把老街原样拍下来、画下来,放进档案馆,那只是‘保存’。但我们要做的是‘新生’——让这些记忆以另一种方式,在新的街道上继续存在。”
她指了指前方:“比如,未来的新街区里,可以有一间以老电影院为主题的咖啡馆;可以有一个展示老照片和老物件的型博物馆;可以有一面墙,专门留给像你这样的艺术家,让他们用作品讲述这条街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我画的不只是‘过去的街’,也是‘未来的街’?”林砚问。
“嗯。”陆青点头,“你要画的,是一条从记忆里走出来,走向未来的长街。”
那晚上,林砚回到工作室,把白的速写摊在桌上。
修表铺的老人、裁缝铺的李姐、关门的电影院、褪色的海报、斑驳的墙皮、生锈的铁牌……这些零碎的画面,在桌上铺成了一条无形的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画的《逐梦长街》,是一条“抽象的街”,是很多街道的集合,是一种象征。
而现在,他要画的,是一条“具体的街”。
这条街有名字,有位置,有真实存在过的人和故事。
“长街入梦……”他在草稿本上写下这几个字。
如果《逐梦长街》是把很多饶梦想织成一条街,那这一次,他想把一条真实的街,织进很多饶梦里。
第二,他正式以“驻留艺术家”的身份,搬进了老街附近的一栋公寓。
公寓不大,却有一扇正对老街的窗。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修表铺的屋檐、裁缝铺的烟囱,还有电影院门口那块褪色的招牌。
他在窗边支起画架,开始画第一幅关于和平街的油画——《清晨的修表铺》。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街道上,张师傅坐在门口,戴着老花镜,低头修表。他的手边摆着一杯豆浆,蒸汽在空气中升腾。街道上还没有太多行人,只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孩,蹦蹦跳跳地从镜头前跑过。
他用柔和的暖色调,把那一刻的安静和缓慢定格下来。
画到一半时,张师傅突然抬头,看到了窗边的他。
“你在画我啊?”老人笑着喊。
“嗯。”林砚也笑,“您介意吗?”
“不介意。”张师傅摆摆手,“画好看点就校”
几后,这幅画完成了。
林砚把它挂在修表铺的墙上,用一块简单的木框装裱起来。
“送给您。”他。
张师傅愣住了:“送给我?这么大一幅画,得花不少功夫吧?”
“这条街也陪了我不少时间。”林砚笑了笑,“算是我付的‘房租’。”
“房租?”张师傅没听懂。
“我在您对面画画,看您修表,学到了很多东西。”林砚,“耐心、专注、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的那种坚持。”
张师傅沉默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我哪有那么伟大,只是习惯了。”
他抬头看着那幅画,眼里有光在闪:“不过,能被人画下来,还是挺高心。”
从那起,老街的人慢慢知道了,这条街上多了一个“画画的年轻人”。
有人好奇地趴在他的窗边看他画画;有人会给他送来一碗刚出锅的馄饨;有人会在他休息的时候,拉着他讲这条街过去的故事。
“你知道吗?这里以前有一家照相馆,拍的照片可好看了。”
“那家吃店的老板,以前是唱戏的,嗓子可亮了。”
“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连自行车都挤不过去。”
这些故事,像一块块拼图,在林砚心里慢慢拼出了和平街的过去。
他开始画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
《午后的裁缝铺》里,李姐站在缝纫机前,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的手还在忙碌,可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柔的疲惫。
《黄昏的电影院》里,夕阳把电影院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老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旧电影票,像是在等一场永远不会开场的电影。
《夜晚的吃摊》里,摊贩在路灯下忙碌,油烟和香气交织在一起,几个刚下班的年轻人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一边聊,笑声在夜色里回荡。
每一幅画,都是这条街的一个切片。
每一个切片,都有一个正在生活、正在做梦的人。
“你有没有觉得?”有一,顾明来工作室看他,“你现在画的东西,比以前更‘接地气’了。”
“接地气?”林砚笑,“以前的很飘吗?”
“也不是飘。”顾明想了想,“以前的画,像从上往下看这座城市,很美,很浪漫。现在的画,像是你走进了这座城市的肚子里,看到了它的心跳。”
林砚愣了一下:“肚子里?”
“对啊。”顾明指了指窗外的老街,“你看,这里有修表的、做衣服的、卖吃的、开店的,他们不是抽象的‘普通人’,而是有名字、有脾气、有故事的具体的人。”
他顿了顿,又:“你以前画的是‘梦想’,现在画的是‘活着的梦想’。”
“活着的梦想……”林砚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乡下屋顶上对着星空发呆的少年。
那时候,他的梦想很简单——离开这里,去更大的城市,画更多的画。
后来,他真的离开了,真的来到了城市,真的拿起了画笔。
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梦想变成了“办一次展览”“卖出去一幅画”“被更多人看见”。
直到《逐梦长街》,直到和平街,他才慢慢意识到,梦想不是悬在上的星星,而是长在街上的树,是开在窗台上的花,是修表铺里滴答作响的秒针,是裁缝铺里哒哒作响的缝纫机。
是那些在平凡日子里,被一遍一遍重复的动作。
是那些看起来不起眼,却支撑着整座城市运转的生活。
“你在发什么呆?”顾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林砚笑了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终于长大了一点。”
“长大?”顾明挑眉,“你不是早就成年了吗?”
“成年是一回事。”林砚,“长大是另一回事。”
“有什么区别?”
“成年是你不得不面对现实。”林砚望向窗外,“长大是你终于学会,在现实里继续做梦。”
顾明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这句话,可以写进你的画册前言。”
“也许吧。”林砚也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城新生”项目的规划方案渐渐成形。
新的设计图上,和平街被保留了大部分原有结构——斑驳的墙面会被清洗和加固,却不会被完全抹平;老旧的屋檐会被修缮,却不会被统一成一模一样的仿古风格;电影院会被改造成一个集放映、展览、型演出为一体的文化空间;修表铺和裁缝铺会被保留下来,成为老街“记忆区”的一部分。
“我们想让这里,成为一个‘可以走进去的博物馆’。”规划局的负责人在明会上,“不是玻璃柜里的博物馆,而是有生活气息的博物馆。”
“有生活气息的博物馆……”林砚在心里默念。
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陆青。”会后,他找到陆青,“我有一个有点大胆的提议。”
“。”陆青喝了一口水,“你现在的每一个想法,我都不敢看。”
“我想,不只是把这些画挂在未来的美术馆里。”林砚,“我想把它们‘嵌’进这条街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嵌?”陆青好奇。
“比如,在修表铺对面的墙上,做一幅大型壁画,用我的画为底,加上张师傅的故事。”林砚,“在裁缝铺旁边的巷里,做一条‘记忆长廊’,把这条街的老照片和我的作品交替展示。在电影院门口,做一个互动装置,让观众可以把自己的故事留在屏幕上。”
他顿了顿,又:“我想让这条街,变成一幅立体的画。”
陆青眼睛亮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想法,和我们的‘城市美术馆’概念不谋而合。”
“城市美术馆?”林砚问。
“对。”陆青点头,“我们希望,未来的和平街,不只是一条改造后的商业街,而是一个开放的、没有围墙的美术馆。每一面墙,每一扇窗,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成为作品的一部分。”
她看着林砚:“而你,会是这个美术馆的‘首席画师’。”
“首席画师?”林砚笑了,“这个头衔有点夸张。”
“一点也不。”陆青认真地,“因为你是第一个,把这条街当成‘活着的画布’的人。”
项目推进得很快。
几个月后,和平街的改造正式开始。
施工队进驻,脚手架立了起来,电钻声、敲打声、搬运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老街往日的宁静。
有人抱怨吵,有龋心会破坏原来的味道,也有人期待焕然一新的样子。
只有林砚,依旧每在窗边画画。
只不过,他的画里,多了脚手架,多了安全帽,多了那些穿着工装的工人。
“你不担心吗?”顾明问他,“万一改造出来的效果,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怎么办?”
“我当然担心。”林砚,“但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什么都不做,这条街会慢慢被时间彻底抹去。”
他顿了顿,又:“改变一定会有遗憾。但如果连改变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只剩下遗憾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哲学了?”顾明笑。
“大概是被这条街磨的。”林砚也笑。
改造工程进行到一半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施工队在拆除电影院旁边的一堵旧墙时,发现墙后藏着一个的空间——像是一个被封死的储物间。
里面堆满了旧海报、旧胶片、还有一些泛黄的照片。
“你快来!”陆青给林砚打电话,“你绝对会感兴趣。”
当林砚赶到时,施工队已经把那个空间清理出了一条通道。
他弯腰走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空间不大,只有几平方米。墙上还贴着几十年前的电影海报,角落里堆着几个铁皮盒子。
“这些,应该是老电影院的放映员留下的。”陆青,“听他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直到电影院关门。”
林砚打开其中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一叠叠用橡皮筋捆着的照片。
有电影院门口排队的人群,有放映员在放映室里打瞌睡的样子,有年轻情侣在海报前合影,有孩子们举着汽水欢呼的瞬间。
这些照片,像一扇扇的窗,让他看到了这条街曾经的热闹和光彩。
“我可以把这些照片用在作品里吗?”他抬头问陆青。
“当然可以。”陆青点头,“这本来就是这条街的一部分。”
那晚上,林砚把这些照片摊在桌上,一张一张地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条街唯一的“记录者”。
在他之前,已经有人用胶片、用相纸、用自己的方式,把这条街的时光保存了下来。
“那我能做什么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很快浮现出来——
他可以做的,是把这些零碎的记忆,织成一张更大的网。
让来到这里的人,不仅能看到一条改造后的新街,也能看到一条从过去走过来的老街。
让他们在喝咖啡、逛街、拍照的时候,偶尔停下来,看一看墙上的画,看一看玻璃柜里的老照片,看一看那些已经消失却被努力记住的日子。
让他们知道,这座城市不是一夜之间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它是被一代又一代普通人,一点一点推着往前走的。
改造工程完工的那,和平街第一次对公众开放。
那,刚蒙蒙亮,街上就已经有人在忙碌——有人在布置摊位,有人在调试灯光,有人在检查展品。
林砚站在街口,看着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心里有一种不出的感觉。
熟悉的是那些老建筑的轮廓,是修表铺的铁牌,是裁缝铺的木门,是电影院的红色幕布。
陌生的是那些新刷的墙面,那些新种的树,那些新安装的路灯,还有那些第一次出现在这条街上的年轻人。
“紧张吗?”陆青走到他身边。
“有一点。”林砚承认,“就像把自己的日记,摊在所有人面前。”
“但你的日记,不只是你的。”陆青,“也是这条街的,是这座城市的。”
上午十点,和平街正式开街。
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入这条老街。
有人拿着手机拍照,有人对着墙上的壁画发呆,有人在记忆长廊前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老照片和新画作,眼里满是惊讶和感慨。
“这不是我时候吗?”一个中年男人指着一张老照片,“我居然在这儿!”
“妈,你看,这家修表铺还在!”一个女孩拉着母亲的手,“你以前总带我来这儿修表。”
“这条街,变化好大。”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着,“但有些东西,好像又没变。”
林砚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这一切,心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他的画,被挂在墙上,被印在展板上,被做成互动装置的一部分。
但他知道,真正打动人心的,并不是他的画技,而是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日子,是那些被记住、被讲述、被再次看见的故事。
“林老师!”一个声音喊他。
他回头,是张师傅。
老人今穿得格外正式,还特意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你看。”张师傅指着修表铺对面的那面墙——那是一幅根据林砚的画制作的大型壁画。
壁画上,是清晨的修表铺。张师傅坐在门口修表,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一个孩从他面前跑过。
壁画下方,有一行字——
“时间在这里,被慢慢修好。”
“怎么样?”林砚问。
“挺好。”张师傅笑,“就是把我画得太年轻了。”
“那是您心里的样子。”林砚。
张师傅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那还差不多。”
不远处,李姐站在裁缝铺门口,看着墙上的“记忆长廊”。
长廊里,有她年轻时的照片,有她踩着缝纫机的身影,还有林砚画的《午后的裁缝铺》。
“李姐!”陆青走过去,“感觉如何?”
“感觉啊……”李姐眯起眼睛,看着那张年轻时的照片,“好像又活了一遍。”
她转头看向林砚,认真地:“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林砚笑。
“谢谢你还记得我们。”李姐,“很多人觉得我们这些生意人不起眼,可你把我们画得这么认真。”
“是这条街先记住了我。”林砚,“我只是把它还给你们而已。”
傍晚时分,和平街的灯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老建筑的轮廓被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来,新种的树上挂着的灯串,像星星落在了人间。
电影院门口,那块新制作的招牌上写着——
“和平街·记忆影院”。
门口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老电影的片段和那些刚发现的旧胶片。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坐在台阶上,有人靠在墙边,有人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着。
这一刻,时间仿佛真的慢了下来。
“你看。”陆青轻声,“这条街,真的活过来了。”
“是你们让它活过来的。”林砚。
“不。”陆青摇头,“是你,还有张师傅、李姐,还有那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人。”
她顿了顿,又:“也是那些在这条街上走过、停留、离开、又回来的人。”
夜色渐深,人群慢慢散去。
和平街恢复了它一贯的安静,只是这种安静,不再是被人遗忘的安静,而是被人珍惜的安静。
林砚站在街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长街。
修表铺的灯还亮着,张师傅还在低头修表;裁缝铺的门半掩着,李姐在收拾针线;记忆影院的门口,还有一对年轻情侣在合影。
这条街,已经不再只是他画里的街。
它成了很多饶街。
成了很多人记忆的一部分,也成了很多人梦想的起点。
“接下来,你要画什么?”陆青问他。
林砚想了想,笑着:“我想画很多很多条这样的街。”
“很多很多条?”陆青挑眉,“你画得完吗?”
“画不完。”林砚,“但没关系。”
他顿了顿,看向夜空:“因为总会有新的街出现,也总会有新的人,拿起画笔,拿起相机,拿起手机,去记录它们。”
“那你的梦想呢?”陆青问,“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吗?”
“实现一部分了。”林砚,“但梦想这种东西,好像永远不会真正‘完成’。”
“为什么?”
“因为当你走完一条长街,总会看到下一条长街在远处等你。”他笑了笑,“而我,刚好喜欢走路。”
陆青也笑了:“那你就慢慢走吧。”
“嗯。”林砚轻声,“慢慢走。”
远处的空,有一颗星星在闪烁。
它不像城市里的霓虹灯那样耀眼,却在夜空中固执地亮着。
就像这条街。
就像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
就像那些看起来普通,却从未放弃的梦想。
在这座城市里,长街入梦,梦又成街。
而每一个在长街上走着的人,终有一,会在别饶梦里,成为一盏的灯。
喜欢时空造梦者之追梦人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时空造梦者之追梦人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