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助理的态度恭谨得近乎谦卑，递过来的名片烫着金箔，在剧场的日光里晃出细碎的光。林砚捏着那张纸，指尖的温度却没被烫热——他忘不了初见时对方嘴角那抹轻慢的笑，更忘不了自己揣着十七遍修改稿，在雨里走回出租屋的狼狈。
“林老师，”助理的声音放得极低，“我们老板了，《砚底星火》这剧本，他看了三遍，每一遍都红了眼眶。他想全资买断版权，再请一线导演执导，流量明星主演，保证票房大卖，您只管坐享其成。”
买断版权。这四个字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林砚心上。他抬头，看见排练厅的墙上，还贴着演员们手写的台词便签，阿远的胡琴靠在墙角，琴身上的木纹被摩挲得发亮。他想起雪夜那场公益演出，台下老饶叹息、学生的哽咽、年轻人眼里的光，那些滚烫的人间烟火，岂是“票房大卖”四个字能概括的？
“买断不必了。”林砚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要合作，就带着微光剧场一起。演员用我们的人，导演可以请专业的，但剧本的一字一句，不能改。”
助理的脸色瞬间僵住，像是没料到会被拒绝。“林老师，您这就……不太明智了。流量明星的号召力，不是这些业余演员能比的，您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冒险？”林砚笑了，他转身指向舞台，那里的幕布还沾着雪夜演出时的点点亮片，“他们不是业余演员，他们是一群把心掏出来演戏的人。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份执着，每一次挣扎，他们都懂，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人。”
陈念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端着刚熬好的姜汤，闻言眼眶一热，快步走过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塞到林砚手里。“得对。”她看着助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的戏，不卖情怀，只讲真心。要合作，就守我们的规矩；不合作，我们就在这剧场里，演给懂的人看。”
僵局持续了半晌，助理终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羚话。电话那头不知了些什么，他连连点头，挂羚话时，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倨傲。“老板，可以按您的意思来。他还，想见见你们这群……有意思的人。”
那下午，星光影业的老板亲自来了剧场。他没带保镖，没穿西装，就穿了件普通的夹克，走进排练厅时，正撞见阿远拉着胡琴，演员们围坐一圈，哼唱着戏里的调子。阳光透过窗洒下来，落在他们带笑的脸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老板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忽然红了眼眶。“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搞话剧。”他轻声，“后来为了谋生，放弃了。今看见你们，才知道我放弃的不是话剧，是心里的那盏灯。”
合作谈得异常顺利。星光影业注资微光剧场，翻新了舞台，换了新的幕布和灯光，却没动过剧本一个字，没换过一个演员。
首演那，剧场座无虚席。当聚光灯打亮舞台，主角开口唱出第一句台词时，林砚站在侧幕，忽然想起了老家的戏台。爷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砚儿，戏里的情是真的，只要有人听，这戏就永远不会散。”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陈念和阿远，两人眼里都闪着光。台下的掌声雷动，窗外的夕阳正浓，将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
林砚知道，这不是结局。心灯亮着，来路就不会暗。那些埋在砚底的星火，终究会照亮更多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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